刚躺的那张床上,床具除了一个草做的枕头也没有其他的。

他站在床前,皱着眉看了看手上的伤,大拇指下的皮肉连带着其他手指连接掌心处的皮肉全咬掉了,鲜血淋漓,隐隐约约地露出内里森森手骨。

不怪他生气,谁好好的手被咬成这副德性都得生气。

哪吒虽然小时候被丢到荒山上喂豺狼,但他徒手打死了几只,轮到精疲力竭的时候又遇到了太乙真人,根本没吃亏。

但他在杨婵这吃了个好大个亏。

哪吒看着手上的伤,感受着剧烈的疼痛,心里想,他真的捡了个狗东西。

不,哪吒又看了床上沉睡的杨婵一眼,暗自腹诽,这人可比狗厉害,她能咬哪吒。

哪吒嗤笑一声,心道,算了,跟个狗计较什么。

他走出屋,打算找汉秋,治一治手上的伤。

就是这么晚了登门,很没礼数,但礼数这种东西,哪吒从来就没有过,也不惜得学。

但他走出屋子,就发现他们所身处的屋外笼罩着紫色的烟雾,蒙蔽了前路,叫人辨不清淅,再走几步,连身后也蒙上了紫色的雾。

哪吒脚步微顿,转过身,发现自己已看不清出发的小屋了。

已经疼痛到麻木的手掌又一次传来撕裂的痛楚,哪吒低头,发现手上的伤口融化了一般往外扩展。

哪吒心下一沉,立在原地,在浓雾中,闭上了眼睛。

*

杨婵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外面天色比之前的还要暗,月光倒是更加明亮。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躺在床上,她困惑地想了片刻,眼前忽然闪过哪吒在她昏迷前将她温柔地拥入怀中的样子,转过头,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喊了一声:“喂!”

没有回音。

她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坐在床上,环顾四周,发现屋子内陈设陌生,皱起眉,心里感到莫名的紧张,她掩盖在蓝色衣裙下的手无意识地捏成拳头,又喊了一声:“喂!”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的声音。

她这样叫实在古怪,但她没办法,她至今不知道哪吒的名字,只能这么喊他。

久无回音,杨婵走下床,走出屋子,发现了隔壁的房屋里熟悉的陈设,正是自己之前呆着的地方。

所以,现在这个地方就只有自己了吗?

杨婵左看看右看看,又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确实没看到哪吒。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杨婵忽然顿住脚步,心中狂喜,紧张又激动,心脏“砰砰”地直跳。

她终于有机会脱身了。

拿回宝莲灯现在暂时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跟哪吒相处日久,她愈发无法忍受这个脾性古怪的家伙,就算是死,也决计不会死在哪吒身边。

她丝毫没有犹豫,趁着四下无人,直径朝屋外走。

他们住在偏僻的林间,林间幽深,不时传来寂寥的鸟鸣,听得人汗毛直立。

杨婵抱住自己的双臂,忍着不适,抬头望向夜幕上的北斗七星,朝着它指引的方向,一路向南走。

下山不是这条路,她完全绕到了方向去了。

但是这处林子很诡异,反方向是没有出口的,杨婵走了许久,又走回了原地,在看到视线里那一座小屋,她掉头就走,生怕运气不好碰到哪吒回来了。

可是,她不往正路上走,最终还是回到原地。

来回折腾几次,杨婵已经累的不行了。

她三天三夜没进食,心力交瘁,找了个低矮的树,扶着慢慢坐下。

走不动了。

实在是走不动了。

她想,要是运气不好撞上那走狗回来,我就在这里上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