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6 章 286(一更)(2 / 2)

也难怪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对乔琰发问,大概就是这种准三公说法赋予他的底气。

他的第一句话确实还算客气,但还没等乔琰将各项气象证据摆到他的面前,就已听到淳于嘉紧跟着质问道:“大司马究竟是真在为天时有变,恐有饥荒之灾而未雨绸缪,还是在刻意拖延进军的脚步?”

乔琰的面色骤然冷了下去,“光禄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淳于嘉自觉自己要说的话有理,丝毫也没在意周遭同僚朝着他投来的劝阻眼神,只当自己在此时说真话,那可真是再有胆魄不过的行为。

别人需要让着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三分,他非要跟对方申辩个清楚。

“建安元年,长安府库存粮八百多万石,建安二年,关中民众新增两万多户,粮食亩产又增,虽将扬州税赋转交于海陵,将益州税赋屯于汉中,凉州并州各自屯粮于府库,关中之地合计荆州上缴税赋,府库存粮依然达到了一千五百万石以上。”

“可自建安元年大司马出兵至汉中征讨张鲁,震慑刘益州到如今,已有将近两年的时间了,手握此等粮食数额,为何迟迟不予动兵?难道是要等那袁本初将我长安朝廷的种种事物都学到手中,在经年累月的经营中拉近于我方的差距,让对方先发兵来袭不成!”

要淳于嘉看来,一千五百万石的存粮,能募招起来的兵将何止是十万之众。

便是非要扛着伤亡兵出太行山,又或者是先从长安进驻洛阳,挺进兖州之后北上冀州,或是走河内郡切入魏郡,而后一人一口唾沫,也都能将那袁本初给淹死了。

等这天下只有一个正统了,再有多少麻烦事也都不是麻烦了!

可看看乔琰都做了什么?

长达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她除了在长安折腾出那些噱头之外,就是对长安城中去岁发生的种种灾厄查漏补缺,甚至让邺城朝廷笑话他们这边是被上天厌弃的伪朝。

世人都说,当朝的大司马是个能征善战之辈,更有着非同于常人的魄力,若非如此,她不可能先战于塞外,后迫使董卓逃离洛阳,又先后平定了凉州和关中,将当今天子从

幽州迎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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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令人陈兵于太行山,都只是做出震慑而无实际进军意图的举动!

两年的时间,充盈的府库,难道还不够乔琰发起对袁绍麾下任何一出地方的讨伐吗?

在建安二年,养伤养兵结束的袁术都扬言要击败袁绍,让这天下只剩下一处发号施令的朝廷,于是出兵袭击了兖州的陈留郡。

虽说被早在那里有所防备的曹操击败,也被定性成了只是要对陈留高氏做出打击报复的举动,起码也是动了。

同样是在这一年里,扬州的孙策完成了对会稽郡的收复,豫章郡也有大半落到了他的手中,只等今年开春的决胜,或许就能将黄祖给斩于马下,以报杀父之仇。

在进行这一番扬州内部的平定之余,他还能对身在徐州的张懿做出一番支持,让对方在长江以北、淮河以南站稳脚跟。

乔琰却在将近两年的沉寂之后,说什么今年可能会出现旱灾,为了避免遭到更大的损失,需要继续投入人力到水渠的修建之中——

这话和她直接说“今年我也不打算出兵”有什么区别?

若真是如此的话,袁绍估计做梦都要笑醒了!

淳于嘉又道:“若是大司马觉得出兵袁绍并无把握,如今长安朝廷也立足于此地两年了,有本事也有胆魄出战的将领实不在少数,昔年那王仲宣写出一篇神女送征赋,得了大司马的青眼,入府主持文书之事,但这送征何在?”

这最后一句指责就说得越发不给乔琰留情面了。

但他非但没有从乔琰的脸上看到一点愠怒的神情,反而只看到她笑了笑,这一笑中不无嘲讽的意思,实是在对一个无知之人所提出的嘲讽。

“光禄大夫,我希望你明白一事一毕的道理。”

她眼皮都没多抬一下,语气从容,“筹备旱灾灾情和进攻袁绍完全是两回事,你若是觉得去年有出兵的时机,你大可以现在就说出来和在场众人研讨一二,让我听听看我是如何贻误战机的,又或者你觉得有人可以在行军布阵、安排军事行动上胜过我,你也可以让他当面来和我比试一二。而不是——”

“在这里胡乱卖弄一些你以为的东西!”

乔琰这话说得不重,却带着一股子扑面而来的凌厉。

“你说袁本初会在这停止动兵的数年里追上和我们之间的差距,可我只看到了一群尸位素餐之辈庸庸碌碌汇聚于邺城,抱着所谓的高门之名,满足于从三石变成四石的亩产,而我关中朝廷蒸蒸日上,今年若无天灾之变,亩产七石绝非一个终点。”

“位卑者有门路向上,位高者不忘庶民,行商者交汇长安,恳田者仓廪盈门,越冬之间因棉衣之故,罕有路上冻死之遗骨,背井离乡者在此安居乐业,尤请代笔书信之人为其书文以告乡老,请其上长安同住。这是长安的现状。”

“若是这些还让你觉得袁本初要从梦中笑醒,何不滚去他的梦中!”

() 她这一通疾言厉色的质问完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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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朝着刘虞行了一礼,“请陛下明断,天灾不以人之意识而转移,非有德政仁心即可免除。方今情势,还是稳妥为上,以筹备旱荒之举以候春耕。”

刘虞回道:“便从大司马所言。”

身为天子的刘虞都已经放话了,淳于嘉就算还有什么想说的也只能先吞进肚子里再说。

他越想越觉得眼下的局势里,这长安朝廷便是大司马的一言堂,而刘虞这个天子仅仅是乔琰用来发号施令的名头。

即便乔琰从未对刘虞做出任何的不敬,但在不太喜欢她的人眼里,这种评判可不能只看她做了什么,而应该看看事情的结果。

就连这种还只是揣测的旱灾,最后都被盖棺定论,展开筹备工作,天知道会不会空耗人力,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乔琰在长安独一无二的权柄吗?

淳于嘉唏嘘着退出了紫宸殿,琢磨着还得寻机另说。

乔琰却根本就没将他的这些举动给放在心上。

这种连做她的对手都不够资格的存在,何必管他在想些什么!

比起计较淳于嘉的家伙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显然还是另外的两件事要更为要紧。

其一就是她已在朝堂上知会过的备灾之事。

在春耕之前他们要做的事情着实不少。

尤其是对于蓄水和水利运输的查漏补缺。

好在,自从建安元年开始,毕岚、伏寿以及贾穆都从事于此道,并州和凉州的这些水渠兴修也不是这几年间才开始的动作。

而另一件事则是……

乐平书院中的一部分学生被她让人接到了长安。

诸葛亮、庞统、司马懿、吕令雎、陆议、郭淮等人,年龄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只有十二岁,在她下朝回返大司马府的时候都已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年幼归年幼,比起数年前刚见到他们的时候,这些少年人都像是抽条的竹子一般,以飞快的速度生长,无论是身高面貌还是气质,都已不像是前几年一般稚嫩。

像是她对着任鸿所做的那样,她将这建安三年的压胜钱货币交到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中。

而后她朝着这些人逐一打量过去,恍惚想到,当年的赵云、张辽、徐庶、蔡昭姬,也便是在这样的年纪出现在她的面前。

乔琰定了定神,开口说道:“我有一项任务需要交给你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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