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礼转头看到季雨时坐下的位置正好在池霭的背后,他回忆起和方知悟一同?从意大?利回来?的下午,他也是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上,向后注视着并肩而坐的两人。
如今池霭就?坐在他的身边。
既然拥有了这个位置,他怎么也不会允许有后来?居上者把他挤下去。
开车到火车站,需要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趁着一个红绿灯的间隙,祁言礼打量车窗外布满晚霞,尚未转变成全然漆黑的天空,闲谈似地聊起天来?:“今天的天气倒是不错,估计夜景也会很好看,我想起之?前我们一起去的那家法?餐厅,玻璃穹顶的包厢欣赏万家灯火最?美了,要不等会儿吃饭再去那里?吧?”
池霭目不转睛注视着前方的车潮:“但他们的餐厅好多特色菜都是生?的,我不喜欢。”
“好吧,那我们今天还是吃中餐吧?”
祁言礼也不觉得?遗憾,好脾气地向她征求着意见。
“你看着决定?就?行。”
以祁言礼的城府,断不可能?会在一个没有受到邀请的客人面前提起这些。
池霭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便模棱两可地应付道。
面对池霭的敷衍,祁言礼依旧欣然应了声好。
他低头点开微信找到对应餐厅的经理发了个预订信息,然后在变黄的指示灯里?开动汽车,状似无意地对坐在后方的季雨时道:“说起来?,上次你请霭霭吃饭,我还没有道过谢呢,谢谢你啊,小雨。等你统考的成绩出来?,要不我也请你吃顿饭,你喜欢什么菜系呢?”
季雨时哪里?知道什么菜系。
家境困难如他,从小到大?不在家里?吃的饭屈指可数。
祁言礼问到知识盲区,季雨时支吾几下,却说不出话。
最?后临时找了个借口?勉强道:“言礼哥,我家住在山里?的东仓镇,想出来?一趟不是那么方便,就?算你想请客,可能?我也赴不了约……要不还是算了吧。”
“那有什么难的?”
“只要你愿意和我们吃饭,从你家到这里?来?的车程我都会安排好的。”
祁言礼一改平日低调的个性,出口?的后半句话让池霭简直以为他被方知悟附体,“你别担心,哪怕出镇的所有道路都堵死了,我也会派架直升飞机来?接你。”
季雨时听着祁言礼云淡风轻但“直升飞机”的言语,那种自坐上宝马车,面对两人起就?死灰复燃的自卑感越发存在感明显,他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咬着嘴唇抖落出几个“不用”。
在不安转动的目光猝不及防与后视镜中祁言礼沉着而高高在上的视线相遇时,他不知该努力挺直背脊,还是该干脆找个可以容人的地缝钻进去。
看不下去祁言礼暗戳戳排除异己?的池霭平静地出声制止道:“就?算要请客吃饭,也是我请小雨才对,言礼,上次的饭你又没吃到,怎么也不该是你来?请吧?”
她的声调一如既往没有太大?的起伏。
但扳回一局的祁言礼在分出一缕视线与她对视时,则捕捉到了其中的警告意味。
祁言礼熟练地把姿态放到最?低:“霭霭,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看你吃得?高兴,心里?也很高兴……所以回礼的这顿饭我就?想着自己?来?请,也能?够好好为小雨安排一下。”
哪怕季雨时对待感情再迟钝,也瞧出了两人之?间涌动的、似有若无的暧昧氛围。
他虽然发觉池霭面对祁言礼的讨好并不热情,但心里?还是涌现出酸酸涨涨的情绪。
就?像他在统考的故事写作那页里?写到的那样:双腿残疾的诗人,对着种植在高塔之?上的洁白玫瑰日夜吟诵,他将?爱意汇成数不清的诗篇,厚厚一叠堆满整间狭窄的房屋。
可是写花了眼睛,颂干了喉咙,玫瑰依然被攀折,成为了新?婚皇室衣襟上的装饰。
池霭独立而清醒,坚韧强大?的灵魂合该奔向更广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