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禁想到, 一个生母辗转在不同男人身边, 身份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一个明明有父母还要被?遗弃的可怜虫,一个咬牙切齿向上爬的野心家。
——他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 就甘愿死在这样悄无声息的夜晚吗?
被?酒精灌溉、生根发芽的恶意不断开出漆黑的花朵, 盘踞在池霭的心间。
她默默数着秒数,等待着原本只?打?算装装样子的青年, 在发觉自己真的袖手旁观之?后,氧气耗尽手脚并用挣扎着浮出海面的可笑场景。
一、二、三、四……
然而?不知道是?过了一分钟,还是?两分钟,抑或一个世纪。
池霭依旧没有看到狼狈冒出头颅的祁言礼。
月朗星稀的夜幕倒映着风平浪静的海面,他仿佛一抹破碎的泡影就此消失。
池霭这才开始有些害怕了。
她佯装淡定地拿掉肩头的西?装外套,推开车门。
只?是?淡定的姿态在遇到海岸上绊脚的顽石时,化作了踉跄的步伐。
她身形不稳地朝着海边疾步而?去。
近距离观察完毕,没有发现任何跟祁言礼有关的踪迹。
池霭小声地呼唤起?青年来:“祁言礼,祁言礼,你在哪里——”
回答她的只?有海浪卷过湿地而?响起?的哗啦声。
……现在应该报警吗?
池霭费劲地思考着。
她摸遍全身上下?的口袋,发觉手机没有随身携带,而?是?遗落在后座的提包里。
池霭掐紧手掌,指甲陷入血肉,随之?而?来的刺痛感?令得酒意顷刻散了大半。
最后在拨打?电话给警察,以及继续呼唤祁言礼的名字两个选择中,她选择了下?水。
一步一步,前往祁言礼失踪的附近搜找着、寻觅着。
十月的滨市,白昼尚算气候温暖,过了十点的夜晚,则带上几分寒意。
池霭被?冰凉的海水浸润着,举目望去只?有渺远的灯火和?空阔的天地。
侵蚀肌肤温度的寒冷自脚部起?始迅速往上,仿佛燃烧纸张时吞噬洁白的灰烬。
池霭突然由衷地感?觉到孤独。
如此寂寥的夜晚,恐怕她和?祁言礼一起?死在海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到了第二日太?阳升起?,捕捞到他们尸体的渔船,会将此定性为殉情。
想到这里,她用一种挫败的、从未有过的认命语调,对着海面大喊道:“祁言礼,我相信你了,你在哪里啊,快点出来吧——”
话音未落,她被?什么东西?自海面以下?握住了脚踝。
伴随着一声本能的尖叫,祁言礼湿漉漉的面孔浮出水流,他拽倒了池霭站立在海床浅滩处的身体,而?后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困在臂弯中用力地亲吻起?来。
这是?一个粗暴的吻。
撕开温良得体的伪装,破碎凡事点到为止的假象。
他以唇瓣为矛,以舌齿为戈,猛烈地进攻着属于池霭的城池土地。
每一寸口腔的氧气都?被?掠夺,每一丝甘甜的唾液都?被?汲取。
“唔放开……”
池霭被?吻得眼前发黑,唯能望见一双胜过寒星的眼睛。
……
祁言礼一边吻她,一边将她带回海边。
他们如同逃出生天的私奔者,一同在岸上倒下?,精疲力尽,浑身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