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boss最近的心情,实在是肉眼可见的差。
工作做得不好,他虽从不骂人,但那双漆黑压抑的眼睛,沉默地落在身上时,便似带着雷霆万钧的压力。
让人透不过气来。
文件轻飘飘地被傅景深扔到桌面上,男人低垂着眼,淡淡道:“再改。”
下面各部门叫苦不迭,总经办乌云密布。
所有人把希望的目光投至楚秘书身上。
推开办公室门了,室内一片静谧。
傅景深仰颈靠在座椅上,眉目间难掩疲惫。
楚秘书将下面刚交上来的修改方案轻轻放于桌上,“傅总,还请过目。”
“嗯。”傅景深睁开眼,轻揉着眉心。
楚秘书候在一边,哪怕傅景深刚刚入主傅氏,没日没夜地通宵加班,也从未见过他这般疲惫过。
公司其他人不知道,但楚秘书却是对太太怀孕的事,有所耳闻。
九月份有几天,大boss心情极好,全身上下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愉悦。
全公司也只有楚秘书知道,这是太太有了喜事。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近日…看着傅景深的表现,楚秘书不免忧心起来。
忍不住开口:“是太太…”
“以我私账,再加一笔慈善款。”傅景深忽地开口,眼眸讳莫如深。
楚秘书一愣。
又,又加一笔?
从去年冬天开始,傅景深便加大了在慈善公益方面的支出,除了公司明面上的,私账也走了令人咂舌的惊天数额。
傅景深是个商人,他不是慈善家。
楚秘书一直不知他这般做的用意,直到此刻,终于明白过来什么——
这都是为了给太太祈福。
一种难言的酸涩情绪涌上胸腔,他垂眸,低应了声:“是,傅总。”
身子重起来之后,季樱时常腰酸背疼,夜半惊醒,感觉身体在下坠。
不止她不舒服,相应的,傅景深的气色也不好,薄唇看不见血色。
闻玥时常会来陪她。她身体底子比她好的多,除了一开始受了些苦,后头能跑能跳,吃嘛嘛香。
季樱披着毯子,靠在软榻上看文献,看见闻玥,朝她笑道:“这么冷的天,还跑来跑去。”
闻玥的工作室已经装修完毕,现在胎像稳了,每天还能去工作室接商稿。
闻玥脱下大衣,打量着季樱。
这么久了,几个营养师都没能给她养胖些,乍一眼望去,就像个瓷脆弱的娃娃,连她都看得心疼。
掐了把季樱的脸颊,“今天怎么样?”
季樱点点头:“还好。”
闻玥看不出她哪里好了。她朝窗外看了眼,这气温,似乎还要降,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要下雪了。
“你呢?”季樱阖上书,牵着闻玥的手,“最近怎么样?”
闻
玥:“我当然好。”
季樱弯唇:“我大哥呢?”
“他能有什么不好的。”闻玥撇撇嘴,没好气道。
季樱垂眼,脸上笑意淡了些。
低声道:“但我明显感觉,三哥心情不好。”
闻玥张了张唇,自是明白为什么。
不知该说什么,她紧紧握住季樱的手。
在京城第一场初雪落下时,季樱发起了低烧,孕期很多药物都不能碰,用量也极需注意。
季樱头晕,梦多,半夜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一有响动,傅景深便会转醒,轻声安抚着她继续睡去。
季樱病得不重,但感冒低烧也很磨人,这样的状态下,人几乎瘦得没了肉。
家中几个阿姨,连做事都轻手轻脚地,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扰了季樱休息。
“唉,这样下去,我看是先生先熬不下去。”营养师说。
另个阿姨叹口气,双手合十拜了拜,“希望一切顺遂吧,我个外人都看着揪心。”
“改日,我托人去京郊的寺庙给太太祈福,希望老天保佑孕期一切顺利。”
“你说的是哪个寺?京西的那个吗?”
“啊对,那里很灵的,我有个亲戚家…”
忽地,一道低沉的嗓音插进来。不知何时,傅景深已经站在楼梯拐角处。
“京西的哪座寺?”
阿姨一愣,半晌回答:“哦,是,是那个普济寺,据说还挺灵的,知道的人不多,毕竟这个寺庙建得高,走上去都费力气。”
话刚出口,她的手肘被旁侧碰了下。
另个阿姨可清楚,傅景深哪里信这个,到时候又得说她们封建迷信了。
傅景深握着楼梯扶手,若有所思地重复一遍:“京西普济寺是吗。”
“…是。”
季樱还在睡梦中时,忽觉心中一空,她倏地睁开眼。窗外已经透出薄薄的日光,但时间不过刚刚清晨。
扑簌簌下了一夜的雪,外面的积雪堆极厚。
身侧早已经空荡,季樱以为傅景深去了健身房,缓缓后靠,又耷拉下眼皮,沉沉睡过去。
天色还未大亮。
傅景深撑伞立于车旁,关上车门,略微歉疚地和早起地司机说了句:“辛苦,你先在车里休息。”
司机忙招手,“不辛苦不辛苦,先生您才辛苦。”
车外冰天雪地,这般早,普济寺的山脚下,还不见人迹。
若能抢到庙里的第一份灵气,当然是最好的,就是这就得吃常人不能吃的苦了。
毕竟气温几乎零下,雪天地滑,一抬眼,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台阶,若非心诚,谁又能吃这种苦。
傅景深和司机颔首,撑着伞,转身抬步迈上台阶。
男人黑衣长裤,颀长身形逐渐变小,直至看不见影。
司机半晌回不过神。自傅景深少时,他便给他开车。
二十余年,看着其从一个寡言少语的少年到如今清冷贵气的男人。
也知道他薄情疏离,不信命运,更不信鬼神。
又何曾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也会冰天雪地,徒步登寺。
只为季樱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