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2)

萧烁自从跟着顾非池随军后,就一直待在天府军的军营里。

哪怕这趟从幽州回来,他也没有进过京城,自然也没有回过殷家。

半大不小的少年郎出了这么一趟远门,又在军中历练了一番,瞧着皮肤黑了,也精瘦了,身量长了不少。

性子依然有些别扭,不过少了从前的那种拧巴劲。

军营果然是锻炼人的好地方!

萧燕飞弯了弯眉眼,笑靥更甜:“这大半夜的,还真是很巧呢,我的弟弟~”

月光下,少女墨玉般的瞳仁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萧烁,顾盼间,有一种既温柔又张扬的矛盾感。

又来!又来!

被她这声“弟弟”一叫,萧烁差点没从马上滚下来,下意识地拉了拉缰绳。胯|下的那匹白马甩甩头打了个响鼻,朝马车又走近了两步。

萧烁知道嫡母与父亲义绝了,也知道侯府里出事了。

他只是去了一趟幽州,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让他一时不知怎么面对二姐与嫡母,所以这段日子他一直没回去。

拖得越久,他就越是不敢回……

此刻,看着萧燕飞的笑容一如往昔,萧烁陡然一松,压在心头的巨石放下了。

就算是嫡母与父亲义绝了,姐姐也还是他的姐姐。

萧烁的眉眼弯出个小小的弧度,少年的神情一下疏朗了不少。

“何人闹事?!”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承天门那边的一队禁军将士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了过来,高声质问着。

一名宁王府的侍卫正蹲在地上查看刚刚落马的杨侍卫长,另一名侍卫气急败坏地指向了马背上手执长弓的萧烁,对着那队禁军将士告状道:“有人行凶。是他意图射杀杨侍卫长!”

“射杀?”萧燕飞自窗口探出一只手,纤长的手指指了指落在杨侍卫长身边的那支箭,“说的是这个吗?”

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到,那支羽箭的箭头上包着一层粗布。

宁王府的几个侍卫脸色有些不好看,刚才杨侍卫长突然被一箭射下马,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都吓了一跳,只当作是他被那支箭射伤,根本没有注意到箭头包着粗布。

“……没出血。”蹲在地上的侍卫见杨侍卫长无恙,松了口气,“杨侍卫长,属下扶您起来?”

两个王府侍卫连忙去搀扶地上的杨侍卫。

萧燕飞轻笑出声,梨涡里似是盛着皎洁的月辉,温温柔柔道:“京畿重地,自然不可伤人。”

“但是,这京畿重地,莫非就可以拦路抢劫了?”

明芮悠悠叹了口气,抬手往承天门方向一指,对着为首的黑膛脸将士道:“大人,皇城脚下,这样的治安可不行。”

明芮与萧燕飞一唱一和,直视着这队禁军将士,不卑不亢,一派从容自若。

那几名禁军将士默默地交换着眼神。

他们这些人今天就在宫门当值,谁不

认识马车里这位新上任的北安伯?

又有谁不知道这位北安伯究竟是怎么以女子之身袭爵的!

那黑膛脸将士心里有了计较(),将手里的刀鞘指向了杨侍卫长等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冷冷地呵斥道:“何人在这里喧闹!”

杨侍卫长终于站了起来,身上的衣袍沾了不少尘土,额角磕出了一个青紫的大包,狼狈不堪。

他还来不及表明身份,就听马车里的萧燕飞又补充了几个字:“他们还诬告。”

黑膛脸将士嘴角抽了抽,一本正经地颔首道:“对,你们还敢诬告。”

杨侍卫长对着那黑膛脸的禁军将士拱了拱手,解释道:“我等是宁王府的侍卫,是奉宁王之命带王妃回府的。”

“原来是宁王府的人。”那几个禁军将士的语气稍稍客气了几分。

杨侍卫长面沉如水地看了看马背上的萧烁。

这少年手里的牛角弓至少是一石弓,而他最多才十一二岁的样子,这京城里头什么时候又出了这样一位少年郎?

杨侍卫长谨慎地说道:“萧二姑娘,我等无意冒犯,还望姑娘不要多管闲事。”

“宁王妃?”萧燕飞眨巴漂亮的大眼睛,纤长的睫毛如蝶翅般上下飞舞,“莫非宁王又要再婚了吗?哪家姑娘这般倒霉……”

“怕是不能了吧。”明芮打断了萧燕飞的话,唇角绽出一朵明艳的笑花,“他如今都成太监了,又何必再去祸害别家的姑娘!”

太监?!

这两个字像是闪电般狠狠地劈在了这些禁军将士的心头,震得他们耳朵嗡嗡作响,一个个面露惊诧之色。

这,这,这未免也太耸人听闻了!

他们都觉得胯|下一凉,好几人都下意识地低头去看了看自己的裤|裆。

他们也听说今天宁王妃明芮激怒之下狠刺了宁王一刀,所以才会独自来午门跪了半天。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一刀啊。

一众禁军将士面面相觑,神情古怪,一个个都打算晚点跟同僚们好好分享一下。

周围有一瞬间的沉寂,安静得出奇,唯有那一支支燃烧的火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点点火星在夜风中跳跃。

杨侍卫长咬着后槽牙,宁王下腹受伤,为此王府今天请了那么多大夫,怕是也不可能瞒得死死,总会露出一点风声。

他的沉默看在这些禁军眼里无异于是一种肯定。

气氛愈发古怪。

杨侍卫长僵声道:“这是宁王府的私事,还望给宁王一些薄面。”

“我等只是要带走王妃而已……”

“凭什么?!”这时,后方承天门方向响起了一道正气凛然的质问声,打断了杨侍卫长的话。

“北安伯与宁王已经义绝,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宁王的人凭什么带走北安伯?!”另一个年轻意气的声音接口道。

“就是就是!”

一道道义愤的斥责声如海浪般响起,就见那些收拾好东西的学子们

() 也陆续自午门穿过承天门往这边的大街走来,走在前头的几人恰好看到宁王府的护卫还敢来拦明芮,纷纷打抱不平。

学子们你一句我一句,引经据典,知乎者也,一道道声音叠加在一起,声音几乎盖过了天。

宁王府的侍王几次想说话,都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目无王法,胆大妄为,这宁王府的人在皇城脚下拦路掳人,禁军居然不管不顾,视而不见。我等必要写一张陈情书,向皇上讨个公道。”

“陈情书”这三个字一出,禁军们纷纷打了个激灵。

这些读书人可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写了一天的陈情书了,还要写?!

那黑膛脸的将士脸一板,抬手指向了杨侍卫长等人,义正言辞道:“皇城脚下喧哗闹事,速速给我把人拿下。”

后方那些禁军将士朝那几个宁王府侍卫一拥而上,废话不多说,直接就缴下了他们手中的武器。

杨侍卫长等人还在嚷嚷着“我们是奉宁王之命前来”、“放开我们”云云的,可叫归叫,却是无人敢反抗。

毕竟对禁军动手,等同谋反,是可以当场杀无赦的。

后方的学子们爆发出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马车里的萧燕飞摸出一把团扇,愉快地扇了扇,笑道:“看来这京城的治好还是不错的,我也就放心了。”

她一副欣慰不已的样子。

“真装。”萧烁低低嘟囔了一声,嘴角微翘,眸底笑意荡漾,让他如春风拂柳般柔软起来。

“弟弟,”萧燕飞用团扇指着他,一双笑眼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你说什么呢?”

“没有没有!”萧烁想也不想地否认,又把他的长弓背到了身后。

“乖~”

萧燕飞这声“乖”,语声柔柔,尾音拖了个轻快的调,像在哄孩子似的,却又似乎有种血脉上的压制。

马背上的萧烁简直快正襟危坐了,又拉了拉缰绳,清清嗓子道:“天色不早,该走啦。”

萧燕飞就吩咐车夫道:“我们先去庆丰街。”

车夫高高地挥了下马鞭,驱使马车调转了方向。

马车沿着宽阔无人的街道往前驶去,很快就把那喧嚣的宫门远远地抛在了后方。

这位老车夫驾车的技术很好,马车驾得又快又平稳,连那碗被放在小桌子上的鸡丝粥都没怎么晃荡。

明芮三两口地喝完了一小碗粥,热乎乎的粥下腹后,她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晕,精神也好多了。

她以帕子拭了拭嘴角,看着马车外与马车并行的萧烁,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你弟弟是入伍了?”

萧燕飞点了点头,也去看马车随行的萧烁:“能看得出来?”

“能。”明芮笃定地说道,双眸亮如晨星,“你瞧他在马背上的坐姿,怕是还跟着打过几仗。”

她自小就随爹爹时常出入军中,对于军中的将士骑马的姿态最清楚不过了。

哪里不一样吗

?萧燕飞好奇地把脸凑到窗口,上下审视着萧烁。

前方的萧烁策马与车夫齐头并进,注意到后方车厢里的两人朝自己看来,一头雾水。

“燕燕你看,”明芮学着宁舒的口吻唤着萧燕飞,指了指萧烁腰背腿的那一圈,小声道,“他这姿式,是披过战甲的。”

“在战场上,将士因着身披盔甲,他们在射箭时,就要用这种’让胯‘的姿势,既是为了防止弓弦挂到盔甲上,也是因为朝敌人射击时,必须让开马首。”

“这种姿势需要在肩膀、腰腹以及腿部用力,射箭时,盔甲容易磨伤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