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呸!

这些人真是愚昧无知又目光短浅,竟敢还抵毁他们承恩公府。

明逸的脸色更白了,苍白得就像是一个死人般,又惊惶又害怕,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炸得他理智全无。

“够了!”

明逸忍不住激动地喝了一句,声音似从胸腔中迸出,两眼赤红如血染。

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他有错吗?!

恍然间,明逸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耳边又响起了父亲明赫严厉威仪的声音:

“明逸,你是明家男儿,体内流淌着明家的血,自当与明家同生死,不能畏战,不能降敌。”

“更不能让祖宗蒙羞。”

可他今年也只有十七岁而已。

十七岁,他的人生正在最好的年华,他不想死。有错吗?

就因为他姓明,他就得去死?

明逸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喘息急促而粗重,脱口而出:“世子爷,要是曜哥儿的尸身被发现,说不定兰山城的事就瞒不住了。当时若是国公爷没有截走那批本该送去给谢大元帅的粮草,谢大元帅也不会腹背受敌……”

“哗啦——”

柳嘉抬手将手里的酒杯对着明逸一泼,一杯酒水就这么当头泼在了明逸的脸上。

明逸下意识地闭了眼。

“你胡说八道什么!”柳嘉重重地拍桌,气急败坏道,“什么截不截的!当时要是没有那笔粮草,兰山城满城将士与百姓也是会挨饿的。”

明逸呆立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头发上湿嗒嗒的。

酒水“滴答、滴答”地顺着他的鬓角、面颊淌落,连他的肩头、胸前也湿了一大片,狼狈得好似落汤鸡似的。

柳嘉泼了一杯酒,犹不解气,忍不住又抬脚往明逸的小腿上狠踹了一脚:“明逸,你敢在本世子面前放肆!()”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②()②[()]『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一脚,柳嘉的脚下半点不曾留情,疼得明逸几乎以为他的腿骨要断了。

他惨叫一声,踉跄地屈膝跪在了地上,那半垂的眼帘下,眸中的恨意更甚,汹涌不止。

当时要不是承恩公父子在兰山城瞎指挥,说不定兰山城也不至于被敌军破城,而他也不会害死父兄和侄儿。

这一切都是承恩公父子的错!是他们父子造的孽!

但现在,柳嘉却天天拿捏着这一点掣肘自己。

明逸忍着小腿的剧痛,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面颊上还在滴着酒液,湿哒哒的发髻也散了一半。

他知道为什么……

不过就是去年在兰山城时,承恩公父子问父兄要兵权,但是父亲不肯给,从此柳家这对心胸狭隘的父子就恨上了明家。

如今明家满门男儿皆亡,只余下了他一人,所以柳嘉就把过去的那些旧怨全都记到了自己的身上。

世人捧明家,贬柳家,柳嘉心里不痛快,就故意当众折辱自己,看自己丢脸……要把自己踩在脚下。

明逸眼里的恨意汹涌得几乎快要溢出,又被他生生地压住了,右手在左臂上那染着血渍的袖子上又按了按。

用伤口的疼痛提醒着自己要忍耐。

头顶上方,又传来柳嘉满是鄙夷的声音:“明逸,你只要好好听话就行,我们柳家好了,你就能活着。”

“要是柳家完了,你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明白吗?”

“是。”明逸俯首躬身站在柳嘉跟前,盯着柳嘉袍裾下露出那对微微上翘的靴尖,唯唯应诺,“我……明白。”

柳嘉轻轻掸了下袖子,冷冷一笑,笃定地说道:“谢以默全家都死光了,不会再有人为谢家翻案的。”

“明家也只有你一个人活着,你说黑就黑,你说白就白。”

“明逸,别为了一点小事就咋咋呼呼的。死无对证,只要你不说出去,谁会知道是你亲手掐死了你的小侄儿,明白吗?”

柳嘉倨傲而凌厉的目光尖锐地划过明逸的脸,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抵在了明逸脸上。

明逸颊边的肌肉急速地抽动了两下,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明白。”

他心里明白得很:万一……万一兰山城的事某天真的事发,柳家肯定会把所有的事都推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承恩公父子才会在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把自己带回了京城。

这一点,就算明逸一开始不知道,经历了过去这几个月,他也早就在柳嘉的一次次羞辱中想明白了。

心里这么想着,但是明逸事一个字也不敢说。

他将头垂得更低了,努力地掩饰着心里的戾气与恨意,满额青筋暴出,鬓角渗出一颗颗的冷汗与脸上的酒水混在一起。

忍耐

() (),忍耐……他现在也只能忍耐。

柳嘉看着明逸这副阴沉的样子就心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挥挥手道:“臭死了,你怎么这么臭呢!”

“出去把脸擦擦,再去看看成四郎他们来了没。”

柳嘉今天约了些人来阑珊阁小酌的,可他们到现在还没来。

明逸:“……”

明逸的身子又是一僵,像这样的小事,柳嘉明明可以吩咐小一或者他的小厮东来的,却非要让自己去。

每一次,柳嘉都是这样使唤自己的,他就是要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他柳家养的一条狗。

“是,我这就去。”

明逸动作僵硬地对着柳嘉揖了一礼,就从春迎堂又退了出去。

再亲自合上了门。

门彻底合上后,明逸一动不动地在门口僵立了片刻,才慢慢地转过身来,朝东边走去。

进过隔壁夏荷居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明逸下意识地往夏荷居里扫了一眼,本来没打算停留,却瞟见一张熟悉的面庞——

宁舒郡主?!

明逸不由驻足,瞳孔不受控制地翕动了一下,第一眼又看到了坐在宁舒身边的萧燕飞。

明逸的脸色又是微微一变,想起了四方茶楼里她对着柳嘉射出的那一箭。

当时的那一箭虽然是冲着柳嘉去的,但是距离他也不过两尺,阳光下,那闪烁的箭光让他胆战心惊。

可是宁舒和萧燕飞怎么会在这里?!

恰好就在他们的隔壁?!

明逸只是一愣神,就感觉背后传来一股强大的冲劲,有人从他背后用力地推了一把,推了他一个猝不及防。

明逸根本没反应过来,被门槛绊了一跤,踉跄地跌了进去。

他还未站稳,就听到后方“吱呀”一声,房门又关上了。

“你……”明逸一头雾水地看着坐在墙壁旁的萧燕飞与宁舒,想问又不知如何问起。

“明五公子,”萧燕飞对着明逸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墙壁上的机关,“听听这个。”

明逸正犹豫,就听宁舒漫不经心地笑道:“明逸,你还怕我们杀了你不成?”

明逸慢慢地走了过去,按照宁舒的指示,慢慢地躬身,把耳朵凑在了嵌在墙壁内的杯状物上。

下一刻,就听到了歌伎妩媚的调笑声:“世子爷,您刚才真是吓坏奴家了,您摸摸看,奴家的心到现在还怦怦乱跳呢。”

“来来来,本世子摸摸。”柳嘉心疼地说道,“心跳是有点快,待会儿,本世子让明逸那个蠢货给你赔不是。”

“哎呀,那奴家哪里受得起。”

“有什么受不起的,不过是本世子养的一条狗而已。”

柳嘉讥诮的声音此刻听在明逸的耳中,就像是一道雷劈在他头上似的。

他浑身的血液都急速地往心脏涌去,难掩震惊之色。

萧燕飞轻笑道:“掐死了小侄儿?”

“把小侄儿扔进了井里?”

“没错吧?”

“……”明逸整个人如坠冰窖,感觉天似乎都要塌了。

他直觉地朝萧燕飞冲了过去,却见一条马鞭如灵蛇般破空挥来,噼啪作响,明逸只能又收住了步伐。

宁舒笑吟吟地挥了挥鞭子,示威地笑了笑。

萧燕飞伸手做请状,唇边露出了一抹飞扬明亮的笑容:

“明五公子,要不要坐下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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