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触须动了动,忽然向内侧的深处探去。
“……唔!”
过于诡异的感觉让阿舍尔瞪大了眼睛,眼睫战栗之时,原本捏着他下巴的手指缓缓上移,仿佛在通过触摸来辨识。
“这是……”一直藏匿在阴影下的始初虫种终于开口了,“新的梦?”
什么?
阿舍尔不解。
落在脸侧的手指力道很轻,像是在碰触什么易碎品,从阿舍尔的脸颊到耳朵,又缓缓向上,描摹过他的眉眼,最终却又落在了跳动着脉搏的颈侧。
粗糙的指腹轻微下按,跃动着的心跳声“砰砰砰”地传达至旦尔塔的感官深处,让祂舒了口气。
旦尔塔喃喃道:“不一样的梦……这次会是什么?”
阿舍尔眨眼,希望对方能放开自己。
但很快,阿舍尔就发现现阶段的旦尔塔并不清醒——甚至可以说是单独活着自己的世界里。
缀在锁骨间的猩红吊坠变成了此刻唯一的光源,在黑暗里一闪一闪,暂时吸引了旦尔塔略显呆滞的注视。
祂愣愣看着自己曾经亲手掰下来的心脏碎块,怔然发呆。
哪怕始初虫种再强大,但接连一次又一次捏碎自己的心脏,仅靠另一块赠予虫母的心脏碎片来重复复活的旦尔塔,也会陷入身体所承受的极限。
在这里,祂不曾享有模拟器赠予的痛觉屏蔽,于是每一次心脏的碎裂,都是实打实的剧痛和折磨至极的愈合。
始初虫种的强大恢复力是虫神的恩赐,但在某些时候,这样的恢复能力也可以转变成旦尔塔自我折磨、赎罪的工具。
旦尔塔知道自己的恢复能力极佳,也同样自傲于这个特点,可以让祂更为深刻地一次次体验死亡的感觉。
那是祂曾经剥夺妈妈呼吸的惩罚。
就好比现在——
半人半怪形态下的始初虫种,胸膛之间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相互粘连的血肉,像是植物埋藏于地底深处的根系,彼此交错,半遮半掩着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旦尔塔早就陷入了无尽的混沌,从祂第一次亲手捏碎自己的心脏后,毫无停顿的重复性伤害,逐步令身体所能承受的折磨到达极限。
可哪怕身体机能拉响了警报,在面对伤害过虫母这一事实后,又轴又倔的怪物只会绷起一根筋,坚持通过自己的方式进行赎罪。
第一次死亡,是被自己体验过亲手捏碎心脏的剧痛。
第二次死亡,产生应激反应的心脏会在被握住的那一刻剧烈跳动,宛若挣扎。
第三次死亡,战栗的神经宣泄着抗拒,却又无法违背主人的意思,只能如囚鸟一般接受虐待。
第四次死亡,超负荷的身体发出报警,拉扯着怪物的神志四处溃散。
六百多年的等待和渴望同时变成复杂的情绪,积聚在旦尔塔的脑海里,再加上无数个重复着的,由祂亲手杀死虫母的噩梦里,强压堆积,总得逼疯一个。
由虫母穿过虫洞、跳出了时间限制的意外,令虫群们得以被延长寿命,这是恩赐也是惩罚——
前者让他们生命的长度得到延伸,完成了虫群超过80%的重建,更有机会能再一次寻到虫母的踪迹。
后者则让他们苦苦忍耐时间上的分别,其中最甚则是频频遭遇噩梦席卷的旦尔塔。
愧疚,痛苦,自我憎恨。
这些都是变成了紧绷在旦尔塔大脑里的弦。
……直到第五次自残的时候,那股紧绷着的弦彻底断了。
数次被剖开的胸膛间,血肉稀薄到难以黏连,碎裂又愈合的心脏上到处都是伤痕,近乎在奄奄一息的跳动里勉强喘息,连带着旦尔塔的神志意识,也被劈碎扔到了无人可知的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