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另一道更加沉稳声音,“抱歉,是我们冒犯了,我们现在立马退……”
哒。
是阿舍尔的皮鞋鞋跟,轻敲颁奖台的声音。
盛满金属巨物的高空立马安静,还没能说出口的“后”字被歌利亚捏着拳头,干净利落地咽了回去,甚至无机质的电子音传递中,隐约可以听见两道前后重合、紧张的吞咽唾沫声。
……妈妈似乎不太高兴。
原先充满惊恐的克兰利兹广场上莫名松快几分,高级虫母的精神力静谧流淌,温柔又充满了安抚意味。
——像是母亲的怀抱。
小声呜咽的孩子停止了哭泣,慌忙许诺下辈子的情侣安静了,讲着来生再做好兄弟的友人停下交握着的手,只一个个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高台上的青年。
阿舍尔冲着老会长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继续吧,不然下次重办,太浪费协会的资源了。”
原本心里慌乱的老会长莫名也镇定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安稳让他自己都无法解释,可却莫名地抒开了胸口的闷气,甚至在眼前青年平静又淡然的目光里,他隐隐感知到了某些微妙的联系。
经历过风雨的老会长眯眼看了看悬浮高空、一言不发的庞大战舰,又看了看台下褪去恐慌的众人,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抬手挥了挥。
抱着枪械的护卫队们略微后撤,虽然还如蜉蝣撼树般瞄准着高空,但到底不似前几分钟那么紧绷。
“您请,”阿舍尔将遗落在演讲台上的稿纸轻轻递了过去,随后踩着黑亮的皮鞋,后退半步。
仿佛被赋予了某种力量的老会长深深吸了口气,他庄严又肃穆地整理了一下领结,用手帕擦了擦鬓角的汗,轻咳一声,接着方才中断的致辞继续。
最初呼吸声略仓促的嗓音在字字句句里逐渐找到自己的节奏,来自身侧、来自台下,甚至是来自高空的静默注视,让老会长愈发游刃有余,他的声调抑扬顿挫、他的演讲声情并茂。
这将会是一场世所罕见的颁奖典礼。
“药剂学家们在不同的领域各有建树,医药学、植物学、动物学……从伟大的瑟琳·苏里尔女士捐献自己的财产成立‘荣誉药剂师’奖项开始,一位位杰出者如雨后春笋……”
“……然而在今天,在这个对能源需求量极大的星际时代下,A-80药剂的诞生,改变了帝国数百万开采兵的命运……”
“……今年的‘荣誉药剂师’称号因A-80药剂的诞生而颁发,这项成就改变了帝国当前全部能源开采的现状,经由帝国药剂师协会委员会共同商议,以及98%星网民众进行请愿,今日,我们将为A-80药剂的创造者阿舍尔先生,献上‘荣誉药剂师’的奖章!”
赤金色的奖章哪怕被笼罩在战舰群的阴影下,也依旧熠熠生辉。
老会长的颁奖词激起了观众们的掌声,在重燃的嘈杂声里,阿舍尔微微躬身道谢,用双手接过了那躺在丝绒盒子里金灿灿的奖章。
曾经只能遥望的荣誉落在了手里,那一刻阿舍尔忽略了天空上的庞然大物,忽略了哄吵的观众,只定定看着手里的东西出神。
那个被他坚持了数年都未曾改变的目标,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在他出神之际,安静躺在衣领下的血红吊坠,隐隐闪烁流光。
“……现在,有请阿舍尔先生发表获奖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