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床了。”
“嗯。”一直贴在耳旁的听筒传来白初贺的声音,“盖好被子了吗?”
“盖好了。”
“好。”白初贺说,“那就睡吧,晚安。”
“你还没告诉我呢。”白皎反抗道,“你不能又骗我。”
听筒里的白初贺沉默片刻,轻声道:“你还是不明白。”
一句话直接把白皎堵得没声了。
他很执着于白初贺那些模模糊糊的话,但他不想再听见声音疲惫的白初贺,也不希望白初贺因为他而受累。
心中不知道什么情绪在作祟,白皎握着手里的手机,迟迟没有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他确实很笨,脑子转不过来弯,又迟钝又傻,连自己的心情都想不明白。
“睡吧,晚安。”听筒里最后传来了一句,然后似乎短暂地停顿了几秒钟,随机挂断了语音。
白皎还握着手机,没有松开,贴在耳朵边,直到听见里面代表断线的“滴”一声。
可是白初贺可以告诉他的。
白皎缩在被子里,整个人慢慢蜷了起来,松软的被子被拉扯的凌乱不堪,紧紧地裹着床上蜷成一团的人,就像一个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的茧。
白色的茧沾上了一点水珠,被打湿,一颤一颤。
“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
已经是深夜,卧室没有开灯,只有一点月光斜映进来,安静又柔和地照出房间内隐隐约约的轮廓。
卧室里,一点点抽泣声被闷在茧内,像月光一样,虚无缥缈。
...
阴家巷的房子内,白初贺站在厨房,望着窗外皎洁但沉默的月亮,手里握着已经挂断语音的电话,垂在身旁。
厨房的窗户开着,白色的窗棱染着上一任房客留下来的痕迹,被油烟熏得微微发黄。
白初贺搬进来后将整个房子收拾得很干净,用消毒液将整个厨房的窗户都擦了一遍,但这些岁月留下的印记已经渗进了房子内部,是消除不掉的。
今夜的气温很凉,其实自从立秋之后,属于晚夏的温度慢慢隐去,每天晚上的温度都谈不上温暖,但今晚的风让他觉得格外的凉。
风从窗口吹进来,吹到白初贺的脸上,但还没有完全吹醒他,无法让他冷静下来。
阴家巷和岭北水苑一样,入了夜就会变得很安静。但岭北的安静是优美完善的环境带来的宁静,阴家巷则是一种被丢进岁月深处的寂静。
黑暗中,楼下响起零星的动静,有人踢翻了酒瓶,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句,点了根烟继续往前走,一点橙红色的亮点在昏暗中飘飘荡荡,劣质烟草的味道飘了上来。
白初贺对烟这种东西无感,甚至有些厌烦。三中多的是不良少年,抽烟已经变成了他们的默认行为,就连何复也会抽烟。但白初贺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从来没有碰过这东西。
何复曾经在抽烟的时候给他递过烟,被他拒绝后,嘀咕着白初贺大惊小怪。
烟会让白初贺想起肮脏不堪的尾子洞,丢在桥洞边上的烟头,烟雾缭绕的划拳声。
住在尾子洞的人几乎都是这个社会的最底层,抽不起多好的烟,路上别人丢的烟屁股就可以够他们放松享受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