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曾经爱过的那个风流肆意的少年。
如果我的情爱为他戴上枷锁,那如今我便要亲手将这枷锁从他身上取下来。
我不爱他了,他也应当释怀。
只是,我又回到了伏阴的洞府之中,恍惚有种我果真一辈子逃不开伏阴的错觉。
趁着谢映白昏睡,我将他扣在了当初我被关禁闭的屋子里。而现在,我正坐在床头,任由伏阴用灵力将我身上的痕迹消去。
伏阴此时将怒气全收敛起来了,脸上依旧带笑,只是那偶尔会让我觉得疼痛的力道暴露出他的情绪。
有些痕迹在比较隐秘的地方,但我与他本也没什么觉得见外之处,只是因为这些痕迹是另一个人留下来的,这个人曾是我心头血掌中宝,便显得处处尴尬。
我想起我与他尚且未曾解开的道侣关系,本不应当有的些许羞愧之感竟生了出来。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我终于开口道:“伏阴,你既然送走我,又要求我余生干什么?”
“谁说我送走你了?”伏阴抬头看我,而后嗤笑一声,“我哪有这般好心,送你走不如送你一剑杀了你,一了百了。”
我一下子愣住,“那……”
“越秋风那人唯恐我杀你,趁我突破闭关将你带走了。”伏阴低笑起来,声音里还隐隐带了阴鸷的怒火,“堂堂万剑宗首席,竟是做贼偷人。”
我觉得他“偷人”二字似乎一语双关,可又觉得刚刚说的那番话,反是让气氛更为尴尬起来。
我对伏阴的情感太过复杂了,我本想我不该爱他,可最后来来回回,强压心思,又多旖旎留恋,到如今连我都说不准要怎么待他。
但他这般生气的时候,我便下意识抬手与他的手相握,又复问道:“你……不曾送走我?那你如今还要我做什么。”
伏阴似乎也微微一怔,因为他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才又继续运转灵力,靠近过来将我揽入怀中,在我耳边轻声道:“阿钧,你个小傻子。”
我的心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来,宛若惊鸿乍过,震得我的手指微微一抖。
这点微末动静竟也落入了伏阴眼中,他的凤眸微弯,那眼中常带凉薄笑意,此刻却温柔而深沉,仿佛将无数欲望与执念留存沉淀,经年许久,方到如今泄露出一分。
“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他的声音仿佛隔着很远传入我耳中,强压的困意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
我努力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抵抗着那困意道:“别,别动……他。”
伏阴定然是知道我所说的他是谁的。
我没有得到回应,只感到指尖流云般的衣角滑走了。
我依旧不知道伏阴的真情假意,但无论真情假意,他都可能对谢映白出手,于是我只能央求他。
然而,这念头虚浮划过,不消多久便沉入无边睡梦之中。
后来我再醒来,伏阴依旧在我身旁。
他让我去看扣在另外一处的谢映白,谢映白已经醒了,安静被锁链扣在房中,我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被心魔支配。
但我眼见着,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碧色的珠子,正是安魂珠。
他抬起头看我,猩红的眼目光隐隐带着癫狂,问:“锁魂珠呢?”
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靠过去摸了摸他散乱的长发,轻声道:“谢映白,我曾经爱你,如今不爱了,不过是往事不可追。”
我顿了顿,而后才干涩地道:“你别执着了。”
他嗤笑一声,继续道:“我问你,锁魂珠呢?”
于是我看出来,他此刻心魔未解,反而有更深的入魔之兆。
我不知为何如此,面对这问话也哑口无言,于是只好回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安静站起身来,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