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雪之后的某天,李栖约颜言吃饭。
两个人约在火锅店,李栖一下班就过来了,穿着羽绒服,背着包,头发软塌塌,一股社畜气息扑面而来。
火锅店里暖和,杂乱无章的味道汇聚成一种不难闻的滚烫的香味。这是家老店,物美价廉,因此人声嘈杂,各色各样的人都有。
颜言挑的位置靠墙,垂下来的灯照着咕噜咕噜翻滚的红油锅,色泽明亮,香味诱人。
李栖脱掉外套,背心已经有些出汗。颜言把雪花牛肉下进去,招呼他先吃两口热的。
锅边有一点溅出来的红酒,李栖夹着牛肉片,裹着调好的料汁,一口吃下去,从喉咙一直烫到胃里。
两个人都是无肉不欢的主,满桌子的肉菜,只有角落里可怜兮兮地挤了盘蔬菜拼盘。
李栖下班还没吃饭,和颜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很快就吃热了,满头的细汗。
罐装啤酒放在桌子上,李栖拿来一罐,拉环被叩开,啤酒罐发出噗呲一声响,气泡冒出来,沾在李栖手上。
他一口气干了半灌啤酒,脸上蒙着薄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辣的。
颜言看了他一眼,“有心事。”
李栖放下啤酒,长出一口气,把家里的事情对颜言讲了,也说了徐裴对此的态度。
颜言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徐裴管?说真的,他看起来就很会处理这种事。”
李栖捏着啤酒罐,“以前我跟顾成川快分手那阵,徐裴事事都要问,事事都要点破。我觉得他的教学方式真让人吃不消,所以这件事,我想自己处理。”
“难得,”颜言道:“我还以为你一头栽进徐裴那个大坑里,啥也看不见了呢。”
李栖就笑,笑了好一阵。
一片毛肚在锅里起起伏伏,颜言把它捞上来,毛肚煮老了,咬起来有点费劲。
“然后呢。”颜言问。
李栖倚着椅子靠背,喝了一口啤酒,“然后他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嘴里说相信我能处理好这件事情,其实呢,”
李栖笑了一声,“等着看我栽个大跟头。”
爱情战争,颜言想,真磨人,谁会低头?谁都不愿意低头。
他跟李栖碰了下啤酒罐,道:“所以我说,不要找比你大的,比你大的人专制。也不要找比你聪明的,比你聪明的,难搞。”
李栖现在无比赞同,他骂徐裴王八蛋,仰头喝了一口酒,随即被呛了一下,咳得惊天动地,简直像是徐裴的诅咒。
菜吃的差不多了,酒也只剩李栖手里的这一罐。他看着对面的颜言,说起一件事。
“我妈住院的时候见到你爸了,老爷子在家修空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摔到了胯骨,比我妈严重。”
颜言一下子没了声音。
李栖问他,“要回去看看吗?”
自从颜言和家里出柜,他已经四年多没见过他爸了。
颜言一言不发,眼圈通红。
餐桌上安静了下来,火锅里的红油凝固成了一层,颜色暗淡。
“说实话,”颜言道:“李栖,你想没想过和徐裴分手?”
李栖微愣。
颜言又叫了一听啤酒,“第一年过年的时候,我爸不让我进门,我也放狠话,说我死也不回来。我在宾馆里吃我妹妹给我送来的饺子,我妹跟我说,我爸在我屋坐着不吃也不喝,他睡不着呀,想不明白。”
“那时候我想,我要跟瞿光分手,跟我爸认错,我想回家。男人算什么,那是生我养我的爹娘,我能把他们逼到这个境地吗?”
李栖沉默了很久,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