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很久,她最终还是拿出手机,凭借肌肉记忆输入那串来自美国的号码,打算直接滑跪服软认个错。
费利克斯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越硬他越狠。
软一点说不定还有活路。
当初毅然决然拔了电话卡扔进垃圾桶时,她倒是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电话拨通。
无人接听。
再拨,关机了。
......
那几天姜月迟一直不敢回家,在学校里和学妹挤一间宿舍。
学妹人很好,空出一张床给她。
为此姜月迟包了她们宿舍一周的早餐,一直白住她也不好意思。
早上醒来看到有人拿着手机抢课,听说今天请来了国外的教授,剑桥毕业,年纪轻轻就在业内取得非常高的成就。
这种课程在学校是极受欢迎的。正好闲着没事,姜月迟也去蹭了一节。
其实她早该发现端倪的。
国外来的,剑桥毕业,年纪轻轻。
她看到出现在讲台前方的男人,冷黑色西装,衬衫一丝不苟,头发比起上次见稍微长了点,属于西方的立体骨相让他有种深邃的神秘感,尤其是那双深蓝色的眸子。
看上去真的很像一位儒雅的绅士。
她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男人放下手里的电脑,抬手摘了袖扣,慢条斯理地将袖口往上卷,露出线条劲韧的手腕。
他的身材好像比上次见面时还要好了,他应该非常勤于健身。
金丝边眼镜令他多出几分清冷禁欲,宛如高岭之花。
若是他穿上黑袍手捧一本圣经,姜月迟相信,一定会有无数人去向他真诚祷告。
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讨论起关于教授的颜色话题。
“你觉得他是处吗?”
“应该不是,不是都说外国人很开放吗。”
“我感觉他除了五官立体点,眼睛是蓝色的之外,其他地方好像和我们也没区别。”
“可能是混血吧,他头发是黑的。”
“外国人头发黑的一抓一大把。而且他好高,一米九应该有了吧,肩也好宽。”
“我希望他是处,全世界的帅哥都应该守身如玉,哪怕我得不到,别人也不配得到。”
姜月迟握紧了笔,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有些熟悉。
好像不久前她还在课堂上听米兰达她们讨论费利克斯教授。
当时她是怎么评价的?
——“他挺动的屁股很有劲儿,像高功率马达,也像一条欲求不满的野狗。他的声音很好听,虽然他不常发出喘-息,但偶尔一两声却也让人欲罢不能。”
她低下头,在心里默默接上一句。
——他早就不是了,glans估计都用到磨损了。
机器使用的次数多了都会磨损,更何况是肉体凡胎的人。
因为今天来的学生有点多,只靠人声不可能传遍整个教室,所以他佩戴上了耳麦。
声音透过音响传出,有些失真,但仍旧是好听的。
低沉而充满磁性。
这种时候再想离开也来不及,姜月迟只能尽可能的弱化自己的存在。
她以为他的视线会如刀一般不断剜向自己。
可是没有,他只在刚进教室时不经意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便很快挪开。
仿佛并不在意她的存在。
他讲课时用的中文,完全没有半点国外口音,非常标准的普通话。
姜月迟想,他的普通话考试一定过了一级甲等。
明明上次在社交平台聊天时,他的中文水平仅限于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有人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熟练掌握了一门最难的语言。
而有人在国外待了四年,英语口语也得不了满分。
高大英俊的男人讲课之余抬手松了松领带。
课间有学生举手提问他也会耐心解答。
姜月迟的恐惧因此稍微缓解,也许是入乡随俗,费利克斯来中国后性情显然收敛了不少。
讲到舌燥时,对方拿起水杯喝水,于此同时漫不经心地低头看手机。
几乎是他放下手机的瞬间,姜月迟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十分明白震动的来源是什么。
果不其然,解锁点开。
来自给她发过数张照片的陌生号码。
很是亲昵的称呼,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手脚生寒。
——宝贝,我说过的,我会亲手弄死你。
她抬起头,或许是她的错觉,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
但很快消失不见。
费利克斯教授从容地继续针对刚才的课程进行讲解。
声音平缓低沉,全然察觉不出半分要弄死别人的戾气。
姜月迟握紧了手机。
完了。
她满脑子都是那三个字。
她完了。
她主动去找了他,在那节课结束之后。
这种时候和费利克斯单独相处绝不是明智之举。
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她知道,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主动去找他。
其实能察觉出端倪来。
那些不断靠近她住所的照片,好友公司新赴任的CEO。
以及来到她所就读的学校任课。
看似都是他在主动,但每一步都停在了戛然而止的位置。
姜月迟如果连这都看不懂,那真是白瞎了陪在他身边的那四年。
费利克斯绝对是优秀的,他的优秀让他不论去哪个国家都能瞬间成为焦点。
绝非是依靠他完美的长相和性感的身材。
但不得不说,后面这两样才是最吸引姜月迟的。
她甚至希望他最好是个什么也没有的花瓶。
没什么能力的男人往往都会心甘情愿待在家里,当一条听话的狗。
当然,不是骂人的意思。
一下课她就跟了过去。
只是非常不凑巧,费利克斯身边还有其他人,那位是学校院士,他的个子被费利克斯衬托得瘦小。
姜月迟不敢上前打扰,只能缓步跟在后面。
对方似乎和费利克斯认识,两人用英语交谈,他喊他费利克斯。
这是比较亲昵的称呼,因为一般都会喊他的姓。
Aaron先生。
后者意兴阑珊,显然并不是很感兴趣。
目光偶尔不经意的往后看一眼,视线短暂交汇,他淡到看不出情绪的眼神令姜月迟心里没底。
分岔口,闲聊的二人终于分开,姜月迟听懂了院士最后的那句话。
让费利克斯有空了去家里吃饭。
他点头:“OK.”
O个屁K。
姜月迟知道,他肯定不会去。
哪怕去餐厅吃饭他也会使用全新的餐具。
更何况去别人的家里。他嫌弃那些被人用过的餐具,他觉得那是在吃别人的口水。
待那人走后,费利克斯终于肯将注意力分给她。
他转过身,高大的身形宛如一堵墙般,正好挡住风口。
宽肩窄腰的身材真的很适合穿西装,有种清冷混杂性感的矛盾。
她的视线总是不受控地放在他的胸口,衬衫被微微撑起的弧度很诱人。
男人掏出打火机与烟盒。
烟叼在嘴里没有立刻点燃,而是将打火机扔给了她。
姜月迟会意,他是让自己给他点烟。
她有些不安的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才举着打火机上前。
打火机点燃,他眉头一皱,微微偏头避开。
而后单手将她拎到操场,最显眼的位置。
姜月迟:“......”
她察觉到陆陆续续有几道眼神看向这边。
她不敢忤逆费利克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给他点烟,火舌沾上烟尾的瞬间,她闻到烟草和沉香条燃烧时发出的清淡气味。
“我知道......你肯定很恨我,这很正常,是我太过分。”
她后退一步,主动道歉,说话的声音很轻,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打火机攥在掌心。刚燃烧过,还有余温。也算是在这冬日给了她一点暖意。
他站在她面前,如野兽一般的侵略性和压迫感铺天盖地。
叼着烟不屑一顾的冷笑:“宝贝,我以为半年没见,你的演技应该会有所长进。”
“我没有,.....费利克斯,我这几天真的......很害怕。”
短短半个月,她瘦了好几斤,其实能够明显看出。
毛衣在她身上有些空荡感,如同套在一副单薄的骨架上。没睡好导致的黑眼圈令她看上去十分憔悴。本就白的皮肤更是毫无血色。
刚才在讲台上他看的一清二楚,她的确在抖。课也听的心不在焉。
这种小儿科的恐吓就差点将她吓死,还以为她有多大的胆。
他要是来真的,她还不得当天夜晚就上吊自杀?
他低声嗤笑,烟灰抖落,正好掉在她的手背上。
她一直在抖,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手被烟灰烫到了也不敢动。
此时腰背微弯。能清楚的看见领口下方露出的脊椎骨。
她这里的骨骼一向明显,手指放在上面甚至能够数出多少节。
可是现在,看一眼就能数清。
“离开我之后,找到合心意的狗了吗。”
费利克斯的手掐上她的下巴,他轻轻一捏,她疼到张嘴。
姜月迟不敢动,任凭他将那只被他含咬过的烟蒂在自己的舌尖上扫了一遍。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
“是吗。”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又将烟叼回自己嘴里。
毫无疑问,姜月迟是他见过最愚蠢的人。
他曾经说过他喜欢她身上的不安分,但他现在改主意了,他讨厌她身上的不安分。
她总是撒一些能被他一眼看穿的谎,却还乐此不疲。
他分明不止一次警告过她,别再指望她那点拙劣的演技能够骗得了自己。
但她的左耳到右耳之间仿佛是打通的,里面没有脑子。
他抽着烟,淡声讥讽:“我劝你去玩SM,他们认主,很忠诚,不光自愿当狗,还能光着屁股满地乱爬。”
她被他说的有点委屈:“我不是这样想的。”
费利克斯看到她因为委屈而抿起的唇角,冷冷哼了一声,移开视线继续抽烟。
姜月迟很冷。
在教室她嫌热,脱了外套。刚才出来又太匆忙,怕跟丢了费利克斯。
冷风灌进毛衣,她打了个冷颤。
费利克斯冷笑:“下面塞跳-蛋了?抖成这样。”
她不敢说话,怕惹怒他。
但她的沉默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好转,反而越发烦躁。
眉头拧得极深,姜月迟不小心和他对上目光,心头一颤,感觉他下一秒就会把她塞到水泥桶里沉海。
再然后,她眼前一黑,一件有重量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脑袋上。
不光有重量,还有男人身上的余温,以及熟悉的熏香。
费利克斯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穿上,别他妈在我弄死你之前先病死了。”
她慢吞吞地把衣服穿上:“我还以为......你会,会报复我。”
他叼着烟冷笑出声,话里话外满是嘲弄:“你认为我会怎么报复你,搅黄你这个二流大学的硕士学位?还是收购你那个一千租金的破房子?宝贝,我吃一顿饭打赏给服务员的小费都不止这个价了。”
死洋鬼子,学会中文之后毒舌的水平直线上升。
“我以为你会生气。”她说。
“气你骗了我?爱丽丝,那没关系。我说了,我会报复回来,我会弄死你,但不是现在。你死了我去操谁?”这句话是用英文说出来的,杀伤力相比中文有所减少,甚至因为他慵懒的发音而多出几分调情的意味。
她低下头:“......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伤人。”
“骗了我还想让我说好听的话?”他点头,掸了掸烟灰,如她所愿开始夸她,“你是我淦过水最多的,最会叫的,满意了?”
她捂住耳朵,只能看见他眼底的冷笑。
然后她抿唇,眼神有几分难过。
他刚才的话有一个“最”字
也就是说,还有其他人?
“怎么。”他眉头紧锁,眼里只剩暴怒,“骗了我还想我为你守贞?吃过几回就他妈认为它是你了?”
她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滴下来,费利克斯眼眸微眯,如果是平时,他倒是不介意点评一下她漏洞百出的演技。
可是现在,他只剩下烦躁。
半年来的第一次见面,看到他就哭。她到底哪来的脸在他面前装委屈?
“我知道你恨我。”她哽咽的声音更大了,“如果这样能让你解气的话。”
她从包里拿出修眉刀,将刀片从里面取出来,直接照着手臂划。
好在被费利克斯及时拉开。
他的力气真的很大,宽厚的手掌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不断合拢,捏的她生疼。
附近的皮肤甚至因为血流不流通而变得有些发白。
他全然没了刚才的半点从容,眼里全是盛怒:“你他妈有病?就算我要你死,也是我亲手弄死你!”
她也没有真的想划,就是演演苦肉计而已。
顺便借着他的这句怒吼倾泻了所有眼泪。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费利克斯有多可怕她是知道的。
任何事情他都有可能做得出来,她甚至怀疑他被西装外套遮住的腰后仍旧别着那把便携手枪。
费利克斯将刀片扔了,没有再理会她,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抽烟。
他抽的很凶,如果说刚才是在抽烟,那么现在更像是发泄。
姜月迟看了眼贴在墙上的禁烟标识。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顶风作案。
二人就这么隔着不远的距离站着,谁也不说话。
姜月迟吸够了他的二手烟,面上委屈,心里却在不断骂他洋鬼子。
他刚才劝她去玩SM,她倒是很想和他玩,这样就能借着性-虐待的名义狠狠在他身上泄愤。
她自知理亏,并且她也得罪不起费利克斯。
于是主动求和,伸手去拉他的衣袖:“那件事是我错了,我和你道歉。”
香烟燃烧时飘出淡淡的浅灰色烟雾,在这片烟雾中,镜片下的蓝色眸子眯起一道危险的弧度:“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