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2 / 2)

金玉难养 杳杳一言 11264 字 5个月前

元月廿三,林羡玉到达龙泉州。

林羡玉掀开帷帘,便怔在原地。

此时尚是料峭寒冬,梨树还未开花,但万物已经隐约复绿,春光作序,堤岸的杨柳醉烟如画,凉风吹皱江面。

林羡玉的眼里迅速蓄起泪水,时隔四百余天,他终于回到这片土地,这是他魂牵梦绕的故乡,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的春光,是这畔江水滋养他长大。

“终于回来了。”林羡玉落下泪来。

阿南扶着他走进御船。

走水路,去京城。

因为素有传闻说,北境皇后是个男子,还是祁国的世子。

好多百姓都

() 偷摸着出来看。

林羡玉上船前朝两边瞥了一眼(),虽然官府派兵将码头围得密不透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但树上、官仓的矮墙上,都藏着人。

林羡玉不怕被他们看到,他正想让所有人看到,他来时穿着繁复的女子喜服,回时却大大方方地穿着男子的常服。

他丝毫不掩饰男皇后的身份。

他并不觉得丢脸。

他想让祁国的百姓知道,他们的皇上是个多么自私、昏聩、奸恶的人。

金碧辉煌的龙头御船荡开水波,顺风驶向京城,还要再花费将近一个月。路上的时间倒是很好消磨,林羡玉白天听兰殊讲课,晚上和兰殊阿南还有乌力罕一起推牌九。乌力罕一开始不想学,他很不愿意学这些南方的无聊玩意儿,但林羡玉朝他眯了眯眼,威胁道:“乌力罕,临走前赫连洲是怎么命令你的?我的话就是他的话,你敢违抗圣命?”

乌力罕脸色一僵,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可他又有点笨,总是算不来帐,没到半个时辰,就输了三个月的俸禄。

林羡玉拍手大笑,乌力罕气急败坏。

几个人闹腾到夜深。

阿南服侍完林羡玉洗漱之后,便离开了,留林羡玉一个人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手中的小荷包。

荷包里装着他和赫连洲的一缕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临走前,林羡玉让赫连洲剪下一缕发,和他的一缕头发束在一起,红绳缠绕,放进荷包里。

想当初他第一次进北境皇庭,赫连锡以“永结同心”为祝福,讥讽赫连洲,离开时他还和赫连洲打趣说:你帮我保守秘密,我站在你这边,我们是一条心。

谁想现在真是一条心了。

“赫连洲……”这一个多月,他没有一日能轻松入睡,他总在夜深人静时想起赫连洲,想起他们耳鬓厮磨的温存时光。

他们相处的时光太短暂,短暂到林羡玉清楚地记得赫连洲爱他的每个细节。

赫连洲对自己粗糙,哪怕做了皇帝,常服也不过五套,他的私蓄全花在林羡玉的身上,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奇珍异宝都堆到林羡玉身上,把天下最好的丝绸布帛都做成衣裳给林羡玉穿,怕林羡玉冷,光是各色绒氅就要二十余件。

他的心里除了百姓就是林羡玉。

明明少时艰苦,父皇嫌恶,母妃早逝,独自长大,却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林羡玉。

赫连洲此时此刻也在想他吧。

没有他,没有乌力罕,赫连洲一个人守着偌大皇庭,不知有多寂寞。

林羡玉握紧了荷包,眼泪落在枕畔,许久之后才囫囵睡着。再醒来时,阿南告诉他:“殿下,我们快到京城了。”

.

御船抵达京城时,是宰相邹誉前来接他,邹誉年过六十,白发白须,但精神依旧硬朗,他躬身行大礼:“参见皇后娘娘。”

林羡玉每年都要在宫宴上见到他,可此刻他却装出完全不认识林羡玉的模样。

() 惺惺作态,昭然若揭。

“邹相,别来无恙。”

邹誉面色微讪,往前一步,说出他的意图:“娘娘可否着女子服饰进宫?”

果然,皇帝还想欲盖弥彰。

林羡玉冷笑一声:“为何?难道邹相不知道本宫是男是女?”

“微臣不敢冒犯娘娘,只是圣上口谕,望娘娘念在这一年来皇上分外照拂恭远侯府的份上,着女子服饰入宫为好。”

他言语恭敬,实则威胁。

皇帝想用恭远侯府威胁林羡玉。

皇帝真是老了,已经想不出新花样了,他也知道骨肉情切,所以一再用恭远侯府威胁林羡玉,真是可笑,他的父女情深,需要用别人的命来维系。

林羡玉对邹誉说:“邹相,烦请您告诉圣上,若恭远侯府出事,北境的十万铁骑会立即越过苍门关,直奔京城。”

邹誉大骇,他以为林羡玉还是那个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的小世子,他和三皇子陆瑄都以为林羡玉可以被他们操纵。

“……是,微臣明白了。”

邹誉极力保持镇静,“烦请娘娘移步,随微臣入宫。”

林羡玉却说:“本宫连日颠簸,很是乏累,想先回恭远侯府,明日再去面圣。”

邹誉再次愣住。

林羡玉望向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畏惧,像是完完全全变了个人。

他不仅执意穿男装,还公然违抗圣命。

“娘娘您——”

“辛苦邹相回宫复命,本宫就先回侯府了。”林羡玉面无表情地说完,回头望向乌力罕,道:“乌将军,在前开路。”

乌力罕立即带着精兵走了上来,他们皆身形魁梧,面如煞神,未动干戈就将邹誉带来的祁国士兵一步步逼退。

邹誉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林羡玉坐进马车,绕开进宫的路线,驶向恭远侯府。

他行礼拜送,直起身子时尚未站稳就慌忙吩咐手下:“快告诉瑄王殿下,计划有变,林羡玉关系到祁国的安危,切勿轻举妄动!”

林羡玉直到离开了码头,进入长街,才缓缓松开手,手中仍是那只小荷包。

“我做到了。”他对自己说。

他是北境的皇后,他是和赫连洲并肩作战的人,他是恭远侯的儿子,他理应不卑不亢,他不会被任何人恐吓。

他不是那个哭着求爹爹救他,然后失魂落魄地坐进和亲马车的可怜世子了。

他抬头挺胸,向皇帝表达了态度——我不是来觐见你的,我是来报仇的。

“赫连洲,我真的做到了。”

他把荷包放在唇边,心想:若赫连洲在这里,一定会抱着我说,玉儿好厉害。

赫连洲不在,他要保护好自己。

马车缓缓停下,他听见阿南带着雀跃的声音:“殿下,到侯府了。”

林羡玉掀开帘子,看到了面容枯槁、鬓白如霜的爹娘。

“玉儿……”

林羡玉冲下马车,扑进娘亲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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