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治世(一)(1 / 2)

不过,乐无涯并没苦恼很久。

衙内一堆事务等着他处理呢。

在小六和小七的第二封信前后脚寄来的时候,陈家牵涉的一系列窝案,终于有了结果。

不问俗事、文体兼修的陈元维,事涉污人谋反,相卖人口为奴,致二十五人因意外、劳累、疾病等各种原因短折于小福煤矿中,罪大已极,夺去举人功名,抄没全部家产,判斩监候,秋后问斩。

小福煤矿更名为南亭煤矿,改弦易辙,由官府运营。

原小福煤矿诸人,核心骨干如陈福儿、卢大柜,判绞刑,同待秋决;大小把头等为虎作伥者,更为奴籍,没入南亭煤矿,充作矿工。

泼皮葛二子,发卖人口致人死亡,谋夺寡嫂家产,杖一百,发配极边充军,永不返回。所有家资、房产折抵作银,赔偿给常小虎之母苏氏。

泼皮刘得本,诬陷明相照谋反之罪,幸而明相照及其母性命得保,杖一百,流三千里,加劳役五年。

仵作尚俊才,收受贿赂,检查尸伤不以实,且过往案卷中有12件语焉不详,显是未能用心检验,杖五十,笞二十,流放黔州。

陈员外全家获罪,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丁流放儋州,年幼、年老者及女眷,可自请没入奴籍,入南亭煤矿煮饭做菜、洒扫劳作。

开衙定罪那日,几乎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

全城的人都挤在了衙前,只等着看这位陈大善人的下场。

“斩”字一出,陈员外立时瘫倒在地。

陈员外的家眷以为会落个全家流放的结局,路上还不知道要死去多少,正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如今听闻太爷格外开恩,居然放过了府中老幼,且不罚女眷为官妓,他们感激之至,无不泣涕谢恩。

他们满意,乐无涯也很满意。

有了这些人丁补充,南亭煤矿就能无缝运营了。

他趁势宣布,南亭煤矿以后仍会每年定期对穷苦人家施煤,一如往常。

这下,感激的声音从堂前一路响到了堂外。

至于陈大善人的死活,早已无人在意。

案件尘埃落定后,乐无涯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新的忙碌。

县城鸡零狗碎的事情极多,何况南亭县本就算一处小小的交通要道。

人多的地方就是江湖,这句话委实不假。

按理说,这样日复一日的平凡小事,极易磨平人的棱角,让一腔凌云志的人觉得虚耗青春。

乐无涯却不这样觉得。

他上辈子大事儿干得太多,早做得腻烦了,料理这些邻里纠纷、打架斗殴、子女分产不均的事儿,自有一番琐碎乐趣。

闻人约天天看他进进出出都是乐呵呵的笑模样,心里也欢喜。

他帮矿工写了几天信,还是被乐无涯抓去侍候自己的笔墨了。

阚氏病愈后,瞧自己的儿子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懂事了许多,心中欢喜难言,听闻他有机

会去太爷身边效力,更是别无所求,抓着闻人约好一阵唠叨:“太爷对我们娘儿俩,实是有再造之恩,教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别再和先前一样,总和人拧着来了啊。”

闻人约许久未感受过慈母的唠叨,认真听完后,乖巧地一点头:“儿晓得了。”

但乐无涯觉得,闻人约还是喜欢同自己拧着来。

这人骨子里某些东西,和原先的倔驴明相照还真有几分相似。

一日,闻人约按照乐无涯的要求,老老实实地蹲完了一刻钟马步,上街见到有新出炉的瓜子,新鲜滚烫得很,便买了一袋,揣在怀里,带去了衙门,又去给乐无涯煮茶。

谁想,他端着煮好的茶刚进书房,兜头便迎来了乐无涯的一通排揎。

“听说你跑去当河工,替人在小码头上卸货?”乐无涯问他,“你要当苦力,来我这里当啊。我昨日新买了一打话本子,自己拎回来的,手酸死了。”

“做些零工,就当做锻炼身体了。况且,先前只是耳闻民生艰苦,如不亲历,又从何而知呢。”

闻人约放下茶和吊炉瓜子,低头捏捏他的手腕,确认无恙,便松了一口气:“顾兄,给你的瓜子。”

乐无涯毫不客气,欣然笑纳。

看他嗑起瓜子来就没有节制,闻人约无奈地提醒:“小心上火。”

乐无涯举了举手边的茶盏,冲他得意地一挑眉:“我有凉茶,刚好消火啊。”

闻人约便不吭声了。

乐无涯刚品了一口凉茶,差点苦得全喷出来。

他眼睛一眨,就猜到了是谁有如此包天的狗胆。

他回头瞪闻人约。

好在这位是个老实人,干了什么就认什么:“家父爱养生,我也懂得些其中门道,听你要喝凉茶,特地去药铺配了一副凉茶,特意多加了些葛根粉和蒲公英。”

“谁准你自作主张?!”

闻人约自有他的一篇道理:“你先前喝的那些,不是凉茶,都是糖水,饮之无益。”

乐无涯自是不领情,恨恨道:“你乱换我的茶,就是不对!这次是蒲公英,下次便是鹤顶红了!”

闻人约笑道:“顾兄,你这是不讲道理。”

乐无涯不依不饶地去揪他的领子:“你把我的糖水还来。”

正在二人打闹之际,骆书吏面带愁色走了进来:“太爷,麻烦又来了。”

骆书吏全名骆宏方,是工房的,本地赋税、土地、户口,都由他管辖。

他和刑房张书吏、户房段书吏一样,都是用老了的吏员,不过他们行事各有特色,倒好区分。

张书吏屁股一直坐在孙县丞那边,最近发现情势不对劲,又暗搓搓地跑来讨好自己。

段书吏向来低调,从不站队,即使发现风向变了,仍是八风不动。

骆宏方则是个实干派,沉迷工作,不可自拔。

不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他不会来找自己的。

乐无涯

手还拉扯着闻人约:“何事?”()

骆书吏:“城西的吴家和窦家小儿打架斗殴,争执中,砸坏了一处菜摊。摊主前来申诉,索要赔偿,我前去调解,吴、窦两家愿各出一半,平息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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