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急嘛,我是做坏事去了。”我笑着翻身上马,雪面娘打了个响鼻就跑起来,显然是对我的话不以为意,雪面娘单纯,她可想不到狡猾的人类为了最大效率地气死敌人,究竟能使出多少下三滥的阴招。
狡猾的人类对此很是自得。
然而没等我骑着雪面娘跑出三条街,我就莫名其妙脊背一弓,先哇的吐了口血出来。
幸好雪面娘是匹赤马,要不然这口下去也太显眼了。
不知何处而来的眩晕彻底击中了我,天旋地转间我什么都看不清,除开肺腑间灼烧的痛意外,也什么都感知不到。弯起的脊背快要被那对支棱的蝴蝶骨戳出两个大洞,我从悬崖边坠落,又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自己一身瘦削的骨骼生生架起,烂泥般的手抖得一时没法控好缰绳,我险些维持不好平衡从马背上囫囵栽下去,吓得雪面娘原地站定,不断试图回头确认我的情况,
“没事儿,继续走,我——”
话说到一半就被迫中断,喉头抽搐着想要作呕,我及时抬手捂住嘴唇,再度上涌的鲜血仍从指缝不住地往外渗,一滴一滴砸在马背上。
半晌,我移开手,有些发愣地看着掌心。
红与灰,黑与白,有成百上千只蝴蝶从我的胃里扑簌簌钻出,带走了似是而非的欢喜与悲哀,我再如何努力也抓不住它们中的任何一只。翅膀扇动,蝴蝶在离我远去。
回光返照,于事无补。
袁无功最后留给我的那句话,就在这一刻,顺理成章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雪面娘高昂的咴声打断了思绪,我咳出一口积压在喉头的血,茫然地直起上身,带着一脸狼狈的斑痕,如过去无数次做的那样,看向了前方。
那一路的灰烬,一路哀泣,还有远方城门外橘红的火光,都在谱写着一支行至高潮的悲曲,一根根断裂的弦音替我指引着道路的方向。
“……没关系。”
不再看那些血迹,我用手背简单擦干了嘴,俯下身,轻声安抚着雪面娘,我道:“还有人需要我……只要有人需要我,我就不会倒下。”
“雪儿,要跑得比箭还快,比风还快。”我重新握紧了缰绳,大笑着提声道,“要将死亡,远远甩在我们脑后!”
我的想法自然很美,不过这回,从来温顺的雪面娘不再肯听我的话。她的前蹄在地上焦躁地挠着,始终没往前再迈一步,我怀疑是因为方才我弄脏了她漂亮的皮毛,这位淑女在冲我发作,果不其然,雪面娘没有按照我的想法去往战场,她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不顾我急迫的阻拦,撒开四蹄强行带着我来到了一处建筑前。
——竟是药王谷开在京城的医馆之一。
雪面娘直接屈腿坐下,动作温柔地把我从她身上抖下来后,就用脑袋顶在我后背,将我往医馆里推,我没想到雪面娘会在关键时候与我唱反调,惊愕下真的叫她推着走了好几步。我道:“雪儿,我真没事!现在没时间浪费在这里,我必须赶紧去找姬宣他们,你听话!”
就算是为了我好,雪面娘这样的作态,与一心要将我赶回黑风岭的姬宣,又有何异?
我已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我能将一切置之度外!
因为我本就是为此而来!
我的焦灼情绪雪面娘一概不管,她灵性十足,这会儿倒像完全不懂我的想法了,一心要推我进医馆。就在我与她拉锯的短暂功夫,我迎面撞上从医馆里匆匆往外跑的白芷。
“闻人?!”她蓦然止住步伐,“你在这里做什么?城外已经开战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紧接着她便注意到我胸襟前的血迹,白芷面色大变:“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