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将仇报也不为过了。
发泄情绪,那是孩子的特权。跟我无关。
已经给人家添了诸多麻烦,再死皮赖脸留在这里也很是不合适,倒不如另寻他处来得妥当,至于谢澄的安危问题,姬宣既已知晓赤胆忠心之事,又不愿真让太子制成长生不老药,那想必他也会分出余力来保护谢澄,我和谢澄之间也有铃铛联系,即使出了事不至于全无知晓。
那就这么定了,谢澄留下,我走。
主意打定,我立刻换衣去寻姬宣,想向他辞行,一路行得很慢,我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心里回想着昨夜的对话。
说来也的确奇怪,一天天看着姬宣没什么动静,却在不动声色间掌握了如此庞大的信息,他透露给我的必是其中万分之一,太子下毒,圣上被囚,绪家翻脸,以及这连发的凶案背后隐藏的长生不老药,甚至连谢澄在其中的身份都猜了出来,姬宣究竟是如何在这动荡的京城人潮里抽丝剥缕,了解到这么多隐秘的事呢?
长期戍守边疆的武将,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还没理出头绪,书房就已在眼前,望着紧闭的房门,我心里微微紧张了起来,昨夜混乱后的首次见面,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总,总之先道歉,对,先诚恳为昨夜的失态道歉,冰儿如果发火,就顺理成章提出离开,没错,就这么办。
踌躇好几次,也没勇气叩响眼前的门,我攥着拳头,干脆噤声屏息放轻脚步,踱到一边窗下猫着,继续推敲一会儿要说的话,正好有我相熟的侍女端着茶盘走过来,看我这幅挠头搔耳的情形她抿唇一笑,正要唤我,我忙竖起根手指,拼命示意她别泄露我在这里。
“谁?”里面忽然传来姬宣的声音。
侍女朝我点点头,就自若地上前开口回答:“是奴婢,打扰殿下,来送新泡好的热茶。”
“不用,下去吧。”
“是。”
遭到主人的拒绝,侍女望着手里的茶盘,也轻轻叹息,一转头就对上我睁大的眼睛,她倏然失笑,在我身边姿态优雅地蹲下来,捡了块茶点心喂到我嘴里,我满口食物不能发声,只向她竖起两手大拇指,她就笑着离去了。
我舔着嘴唇,心里安定不少,正要下定决心去敲门,却听见屋里有管家那沙哑的嗓音:“昨夜,宣哥儿同闻人小公子吵架了?”
“……”
管家替我说好话:“小公子年纪轻难免贪杯,也是喝醉了,何必同醉酒的人动气呢?”
姬宣淡淡道:“我没有生他的气。”
“那宣哥儿怎么一早上又不用膳又不说话?昨夜回房还那般晚,我原以为你在小公子房里睡下了。”
“他看起来像第一次喝醉,夜里容易出差错,我就多留了会儿。”姬宣道,“是我自己做的不好,他发火无可厚非。”
管家讶异极了:“小公子跟您发火?小公子……那可是闻人小公子,他居然也会发火?”
听他的口气,好像比起我冒着大不韪向当朝皇子发脾气,我生气这件事本身更值得惊讶。
姬宣也无语了片刻,他道:“闻人心地纯善,和我不同,我们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