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拙杨变过声的嗓音暗暗压在耳边,裹挟呼吸的气流。“你头发还没干透,”梁拙扬说着,把周斟从被子里捞出来,调整了下位置,让他躺在自己怀中,“我帮你吹吹头发吧。”
周斟下意识要转头,却被梁拙扬固定住脑袋,不让他乱动。
梁拙扬打开吹风机,手指拂过周斟细软潮湿的发丝。
电吹风的热浪扫过,被皮肤发烫的少年抱着,湿冷与孤独渐渐消散,周斟紧绷的心绪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困倦泛起,他忍不住靠住梁拙扬肩膀,疲惫地闭上眼睛。
——而梁拙扬,在这个夜晚,不知第几次回忆起幻境里的场景。
以及幻境里眉目与周斟相似,但更为稚气、纤瘦的少年。
台灯落下静谧阴影,梁拙杨的眸色深了深。
“你经历过什么呢?”梁拙杨一错不错注视怀中昏睡的哨兵,“到底是无法摆脱的噩梦,还是你曾经真正置身的世界?”
周斟倦怠沉睡,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
周斟所住的住宅区毗邻一座郊野公园。周斟绕整个公园跑了一圈,又爬到山顶俯瞰明川市景。
天气转暖,树木新绿、空气清新,不知名的鸟在树枝间啼鸣。
周斟以前并不觉得一天有多长,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但梁拙扬不过刚回学校两天,他竟觉得难以忍受。
独自在山顶待到中午,周斟才慢慢折返。有人站在他家门外,似乎已等候多时。
周斟皱了皱眉。
来人是慕。
慕没穿军装,而是一袭休闲西服。他见到周斟,微微一笑:“中午好,周斟少校。”
周斟掠过慕推门进房。慕跟在他身后,环顾一圈房间的陈设,惊讶地笑道:“少校的生活方式真简单。”
周斟无意跟他闲聊:“找我什么事。”
慕走到客厅,自顾自在沙发坐下:“根据少校递交的报告,那个被污染的女人是遭反帝国组织诱骗到屏障外,因而感染暗物质。”
“是。”
慕笑了:“铃·茜比尔。”
这个名字令周斟的神色变了变。慕看在眼里,仍然勾着笑意:“铃·茜比尔,二十五岁,渔夫的女儿。十一年前,也就是她十四岁的时候,她的家庭突然获得大笔财产,足以远离故乡搬到大城市居住生活。铃·茜比尔在城市里的成长轨迹很普通,大学毕业后当了文员,直到半年前失踪。”
“你说她向你陈述,她被诱骗到屏障外……”慕抬手摸摸下巴,“但怎么办呢,我调取过铃·茜比尔的通信记录,没有找到她与反帝国组织接触的痕迹,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离开过屏障。”
慕的视线直勾勾落向周斟:“当然,十四岁之前去过另当别论。十四岁之前,她跟家人住在托卡省的故乡。那时候托卡省尚未被帝国管辖,即使是军队系统,也难以掌握她十四岁以前的经历。”
说到这里,慕话音一转:“周斟少校,我们可不可以假设……铃·茜比尔没有离开屏障,仍然可能感染暗物质?”
周斟气息一寂,倏然抬起黑眸,幽幽回视慕。
几乎是刹那间,一股冷气窜上慕的后背。
这就是S级以上的哨兵。慕头皮发麻,只觉血液都要冻结了。
周斟冷冷开口:“——你是代表军方,还是代表你自己,向我提问?”
慕勉强稳住被震慑的心神,挤出一丝笑:“如果我代表军方,就不会在结案报告上签字,也不会单独过来找你。”
周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铃·茜比尔十四岁以前,生活在未被核心母体算力覆盖的托卡省。当时托卡省充斥混乱、无序与犯罪,是人人避之不及的黑暗地带。”
“可是周则弥——”慕一字一顿念出这个名字,“帝国最负盛名的分化学专家周则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