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后,随行在左右的侍婢从中分开遮挡的帷裳。
谢宝因弯腰下车,遣婢进去告知主人。
得到主人愿意接见的答复,她与妇人直接步入其家门,并被青皂直裾的倌人[1]引导至位于室庐众多馆舍中用以宴客议事的厅堂。
堂上以北为尊,崔夫人就跽于北,从听见倌人来报长乐巷的车驾停在家门外起,她就不再开口出声,挺直脊背看外面。
门户在南,位于北的尊位亦设在面向门的中央,此时她刚好能望见那位谢夫人从中庭走来。
在那件素纱襌衣之下是紫衣直裾,上有茱萸纹绣,然毫无暮气,反称庄严与其坚毅,一双纤长白皙的双手就轻轻垂在身前,掌心朝内,而堆发如云的高髻上,白玉篦插在髻中央,左右有两股玉钗,再往下是暗色的金钗,几乎与发同色。
秋风一起,什么也未能拂动。
谢宝因与王氏从西阶上堂,来到堂上后,抬起双臂对妇人揖礼:“未先遣人来,崔夫人见谅。”
崔夫人笑了笑,未有动作,高声命令道:“设席,邀两位夫人列坐。”
在此期间,谢宝因和妇人都只能站在堂上。
随即,王氏见两婢拿帚与席入内,在西面的几案前扫去灰尘,然后将漆案上的菱形席在地上展开。
将动作重复一次以后,两个坐席皆设好。
本来跪在地上的也侍婢拿着帚与案站起,朝堂上的二人恭敬道:“两位夫人请入席。”
王氏先走去入席,下意识看向北面妇人的时候,有所不悦,只是顾及此行大事,所以怒气始终隐忍着不发。
揖礼乃相见之礼,此人不揖,是在羞辱她们乃卑下之人。
而她们在外就先遣人进来相问,但此时才设席,令她们站在堂上如。
谢宝因看出妇人心中的愤愤之情,从容绕到案后跽坐,而后才发觉对面还跪坐着林妙意与陆六郎夫妻二人。
她情绪淡淡的看着。
比起从前相见时,林妙意已然癯瘠[2]改貌,身体衰弱到不能起,手掌用力攀附住身侧的漆几才能支持。
堂上无人后,崔夫人也缓缓开口询问:“两位夫人突然前来要与我见面是有何大事。”
王氏内心有怒,率先讥刺妇人:“我与谢夫人坐于家中,忽闻在国都内竟有人寡廉鲜耻,还欲羞辱我博陵林氏,所以前来见闻。”
崔夫人哦了声,虚假的笑笑:“原来夫人是为遣返一事而来。”
而王氏也再也难以容忍:“妙意三次妊娠,一再不能善终,以致身体中虚,而她为何如此,难道不是陆氏苛虐,我们还未因此诘问,你先遣返,此举简直就是师出无名,吴郡陆氏枉有清誉。”
崔夫人只是戏谑出声:“王夫人坐于家中都能知道我今日要遣返新妇,居然还不知道为何?”
王氏在几案下的手缓缓蜷缩握着:“购简帛的财资是博陵林氏给她的,与你陆氏毫无关系。”
崔夫人冷笑:“三千钱,吴郡陆氏有。即使她用,我也不会责怪。”
王氏瞬间高声道:“既是如此,崔夫人又在怒什么?”
崔夫人不愿再与妇人毫无意义的争辩,她今日必然要达到目的,见谢宝因如此安静,心生计谋:“谢夫人是博陵林氏女主,既然已经为此事而来,那不如直接在堂上解决,避免以后有人在外损害陆氏声誉。”
谢宝因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收回,看向尊位,不疾不徐曰:“昔年夫人与我君姑欲以姻亲让高平郗氏与吴郡陆氏共享博陵林氏的利益权势,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