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谏之看着眼前被戳了个的米饭碗, 眼皮按捺不住的跳了下?, 多?瞧一眼都是糟践眼睛, 干脆长指一拨送到了撄宁眼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谦让的性子, 实则这份“谦让”和街巷妇人倒的洗菜水一样, 满是嫌弃的味道。
撄宁胃口早在路上就被勾了起来, 又没?吃成酥饼。
眼下?虽然?被嫌弃了,却也不恼。
要知?道, 之前?这厮不高兴了可是不准她吃饭的, 现在罚她多?吃一碗而已。
要是吃不上饭, 给晋王殿下?布菜也是一条好门路,不过挂在裤腰上的脑袋得?提紧了。撄宁心里想着, 高高兴兴的把碗捧到自己?跟前?,抻着胳膊去够那刚上桌的羊肉汤。
炖了两个时辰的汤面呈现出润泽的白色,香气扑鼻。她凭借多?年经验, 稳准狠的插住一颗肉丸, 就手往嘴里送。
可惜撄宁生了张经不住烫的漏勺嘴, 热气一腾, 激得?她合不拢嘴,只能哎呀一声, 眼睁睁看着肉丸子顺着自己?前?襟的小帕, 咕噜咕噜滚到地上,沾了灰。
撄宁把沾了汤汁的帕子解下?来, 歪着脖子望向地上的肉丸子,正落在何总商的靴子旁,吃是没?法吃了。
她有些遗憾的咂摸咂摸嘴,目光从桌地底下?移到桌面上,才?发现五双眼睛都在盯着她。
撄宁肩上顶着的脑袋偶然?灵光了一回,明白自己?这是给晋王殿下?丢人了,可肉丸子是无辜的,遂着急忙慌打了个补丁。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适时的叹了口气:“半贯钱只得?八两羊肉,若要浪费了,岂不可惜?”
话音刚落,便听?到身边少?年轻嗤出声,正似笑非笑的睇着她。
撄宁将那句诗放在嘴里又嚼了一遍,自觉没?有用错,这话不就是用来警醒人的吗?
于是颇不服气的瞪了回去。
却不知?她误打误撞的一句话,敲得?几位总商脸色发青。
何仲煊心中念头过如千帆,强行稳了稳心神,开口道:“王妃说的是,但?您大约不熟悉盐政司的行制,官盐分三行,分管地界虽不同,价却都是官家定的。如果晴日多?,年价定的便低,若像今年这样阴雨不断,价自然?会定高些,所得?利大差不差。”
“至于用人、通贩皆有登记在册。以草民自己?为例,入盐行这十?二年,抛去原料人工,得?利都是雷打不动的一成,余下?的全部交于盐政司,盐政司赚得?多?,草民便赚得?多?,但?也仅此而已。盐政司的银钱流动,可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自然?也不会多?听?多?管。”
撄宁眼巴巴的望着羊肉汤,在伸筷子和晋王的脸面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顺从本心伸了筷子。
她吃的腮帮子鼓鼓囊囊,听?到这儿下?意识歪了头,跟道:“那你?们盐行每年上交的得?利,与账面上的捐输是一致的吗?”
“这是自然?。”孙总商接过了话茬。
撄宁还惦记着他家公子找人弹自己?脑壳的事儿,怕是早就对他们一行有所提防,甚至影响到了孩子的想法,于是眨眨眼忽略了他的回话。
“那问题就是出在盐政使?身上了?”宋谏之扣了下?木桌,冷声问。
他分明是顺着何仲煊的意思说下?去,却叫几人心中一跳,不敢应答。
“这……草民也不清楚。”
宋谏之眼风扫了过去,语气平淡:“泸州人口户籍数连年攀升,可近几年盐行所得?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