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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阶梯,一个叫李斯献上忠诚却又在其死后背叛了的君王。

虽说王者恰如同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但秦皇的光芒太盛太亮,恰如同彗星一般划破天宇。盖压天下叫当世所有人为之退避,在同时代、在他的周围,却又是注定孤独,无有争辉。

可远观而不可近前。

当然,追逐着秦皇的光芒如李斯,如蒙毅等却又是近前了的。君王并不介意对着那些忠诚于他的臣子、对着那些有才干的人才展示其宽厚的一面。只是这一切却又随着始皇帝的崩逝而烟消云散。大秦,终是二世而亡。

曾经有过君臣相得体验的李斯只觉得有天堑横亘在自身同皇帝陛下之间,再无法靠近,更无法有那丁点与丝毫的逾越。只是皇帝陛下威严冷肃、仿佛是自成一国的气度与威仪之下,又是从何时开始,允许了他人的靠近呢?

李斯说不清楚,嬴政此刻的做法究竟是为了维持唐皇本人原本的人设,还是因为其本身便对李治存有了那么几分看重及善念。只是陡然间李斯似是因此而回忆起,曾几何时秦皇同样握了扶苏的手,教其一笔一划在竹简上刻下字迹的。

那是扶苏尚未成年之时嬴政为数不多的将父子温情展露,只是秦王也好秦皇也罢都太忙太忙了。忙着将六国扫灭忙着将天下平定,使一切处在他的统治与构想之中。扶苏......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何种样的情绪,只是李斯在嬴政死后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而公子扶苏,同样未曾担负起君王的期望与帝国的重担。

只是这一瞬间,本已经模糊的记忆却又再鲜活起来。不知怎么的,李斯忽然便想到扶苏,想到那同自己政见不合并且被自己坑死了的便宜女婿。

于是李斯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走上了绝路。

那么眼前的太子殿下呢?

李斯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的、极短暂的落在了李治身上,做出权衡与揣度。不过仅仅只是一瞬,李斯又自行将那念头掐灭,再不敢生出任何多余的想法,而是老老实实的等着皇帝陛下将事情完成,等着皇帝陛下吩咐。

于此犯下了大错并且有过教训的李斯显然不愿意再掺和其中,况且只要皇帝陛下在,那么谁是储君,谁是太子,于李斯而言并没有任何相干。更没有任何重要。李斯所忠诚的,是且仅是皇帝陛下,是始皇帝嬴政。

嬴政松开了握着李治的手,使其退下。而后对李斯道上一声辛苦。

“微臣分内之事,何敢言苦?”

李斯赶紧做出回应。又道是愿意为皇帝陛下鞠躬尽瘁,惟愿陛下万年云云。眼前得嬴政沉默,这本当再辉煌不过的大明宫有那么一瞬间好似是同庄重厚重,以黑色为底色的咸阳宫相重叠。李斯不由得住了口,片刻之后小心翼翼的将话题挑起,道是:

“陛下,阴间......”

阴间的那一笔笔烂账,一项项冤假错案,一条条需要完善的律令法规等种种不必说,自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当务之急所要做的,是如何立稳脚跟,如何将那十殿阎君等一众阴神打退。是......

天意高远,君王的意同样是不可测的。纵使曾经再如何受皇帝陛下信赖与看重如李斯,在这八百年之后,同样无法真正的看清楚与弄明白,君王的心意与意念之所指、所向。

眼前恍若是有层层迷雾相阻隔。以致于李斯不受控制的因此而感到急切,感到不安和恐惧。但隐隐然之间,这位昔日的大秦丞相却又似乎是猜测与知晓了什么的。只是一切需要验证,需要对这世界做出真实的认知而已。

嬴政以指叩过桌案,对此自是再清楚不过。但恰如同对神明的压制与约束尚无法推进到大唐全境一般,很多事情的揭露,尚不是时候。不过君王此番传召李斯,却是想要使其做出安排,往泰山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