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昀脸色微顿,还是温声劝道:“卓大哥也是为了叔父你好,我瞧如今碧波寨众人解甲归田,安居乐业,一片祥和之景,叔父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卓叔父你已操劳大半辈子了,如今是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享受儿女孝顺了,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好吗?”
“好啊好,解甲归田,儿孙满堂,这本就是我辈中人最大的追求,只是......”卓尔聪话没说完,只是长叹了一声,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凌越老弟还镇守襄樊么?”
“不错,凌叔父现今乃是京湖制置司统帅,他不仅以一己之力抵挡住蒙兀中路大军的进攻,牢牢守住襄樊防线,还多次派兵主动出击,攻打蒙兀在河南的大本营,焚毁粮草,屡次获胜,不少原先投降蒙军的大宋将士纷纷来归,眼下京湖战场的形势已全部逆转!”裴昀越说越是欣喜。
“凌青松那小子呢?蔡州一战也叫他名扬天下了。”“凌大哥镇守扬州,两淮兵力雄厚,又有湖泊遍地,水寨星罗棋布的地利,蒙军竭尽全力进攻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目前东部战局也是一片良好。”
卓尔聪嗤笑了一声:“那小子小时候就是个旱鸭子,水上功夫还是老子交给他的,如今水上打仗的本事,我不信他还能比过老子!”
裴昀一愣,渐渐有些品出味儿来,迟疑开口道:
“卓叔父,你......莫不是后悔当初所做的决定了吧?”
当初她为裴家报仇雪恨之后,曾亲自邀卓尔聪出山,重回朝廷效力,却被其拒绝,如今听闻昔日同袍战友仍旧上阵杀敌,功成名就,不知他是否会生出些许微妙之情?
“谁后悔了?老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不回头再为那赵家效力就不回!谁也别劝我!”
卓尔聪闻言气得狠狠拍了床板两下,将整张床都震得地动山摇。
裴昀无奈:“好好,卓叔父上次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绝不会再劝你。”
或许人上了年纪,当真会返老还童,变得固执而幼稚。卓尔聪莫名其妙发了好半天脾气,最终到底是自己慢慢消了气,末了却是有些怅然道:
“我只是没想到...走了燕人,又来了蒙兀人,这仗不知打到什么时候才到头......”
顿了顿,他又问道:
“四郎你呢?将来有何打算,还是打算为那赵官家守一辈子江山?”
将来?她还有将来吗?
裴昀心中苦笑了一下,口中只道:“我志不变。”
无论余生还剩下一年还是十年,她都将坚守到最后一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来那赵韧还如当初那般信任重用于你,只是四郎,人心易变,他赵家天子哪个能逃脱昏聩收场?若有一天,他不复少年壮志,对你生了猜忌,你该如何?你爹在世之时,便对我感慨过,大宋良将不死敌手,他不怕战死沙场,只怕有朝一日落得身败名裂,死不瞑目。他终是如愿以偿了,你如今眼见战功彪炳,声名渐胜,可万万不能被他不幸言中啊!”
“不会的,官家与先皇先帝都不同。”
多年前卓尔聪也劝过他类似的话,时隔多年,裴昀还是坚定的摇头道,“如今官家虽......偶有失策,但我相信,他绝不会做出不仁不义之事。”
卓尔聪不置可否,只叹了一口气:
“我老卓多说不宜,四郎你自行珍重罢。”
裴昀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只笑道:“没想到二姐又有身子了,却不知这一胎是男是女,我瞧卓大哥和二姐为此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