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岑是何等机敏狡诈之人,程素宜既能说服于他,想必是证据确凿了。
救必应惋惜:“可惜我不曾见过太子其人,否则便可前去辨别一番真假了。”
阿英知师伯此言非虚,医者眼中之人,自与旁人不同,五官声色迷乱人心,肌理骨骼却不能作假,是否同一个人,救必应必是一望即知。
“太子妃此举委实是......深明大义。”阿英不禁叹道。
若此事为真,那程素宜不正是与那假太子同床共枕,日夜相对?可她宁拼著名节清白不要,也要向谢岑道明一切,揭露真相,是何等的正直无畏!
谢岑淡淡道:“有其父必有其女,两年前程大人因不忿韩相当政,朝堂结党营私之乱象,一怒之下辞官回乡。太子妃孤立无援,走投无路,不惜在我面前发誓以死明鉴,求我将此事彻查清楚。”
“若是普天之下寻一相似之人,费心调教,亦或是有一易容换形的绝顶高手,模仿得惟妙惟肖,也并非不可行。”阿英沉吟道,“太子自被俘至释放,在燕京被囚两年有余,这段时日足够安排妥当,偷龙转凤了,此事八成是北燕所为。”
昔日靖康之变,徽钦二帝被掳北上,至死未归,此番议和燕廷轻易将太子释放,本就颇为蹊跷。而若真是用了桃代李僵之计,以傀儡归还,待他日太子继承大统,那北燕不就是能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得了宋室江山?
“或许不只是北燕,”谢岑慢条斯理道,“莫忘了,议和之事乃是韩相一手操办,假太子归来之后,便与那韩相同气连枝,若说他对此事全然不知,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错,早传闻那奸相与燕贼勾结,里通外国,如此一来除去了与他处处作对的真太子,换来个千依百顺的假太子,二来日后假太子登基,他亦做那燕人掌控宋室的爪牙,挟天子以令诸侯,必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
思及此处,阿英不禁惊怒交织,心中砰砰直跳,其计之毒,其心可诛!
她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为稳妥起见,我暗中对那假太子试探了两次,可他却甚为警惕,我非但没探出真伪,反倒险些招来杀身之祸。不过他此举却也正说明了此中有不为人知隐秘,叫我坚定了猜测。为探知真相,我索性随送嫁队伍北上,深入燕京,直捣黄龙。”
“一查之下,果真叫我查到了蛛丝马迹。须知那燕廷议和之事,乃是由靖南王颜泰临全权负责,而那世子府曾招揽过一绰号千面郎君的易容高手,尤善改头换面,神出鬼没,江湖上鼎鼎大名,却无人见过此人真容。太子南归之后,此人也随之人间蒸发不知所踪了。”
“原来如此!”
阿英豁然开朗,原来这皆是颜泰临父子与韩斋溪内外勾结的奸计!
然而来不及愤慨,另有一事她更为迫切关心,她死死盯着谢岑的脸,屏息问道:“那真太子,可还生还?”
设身处地想来,她若是那颜泰临韩斋溪之流,布下此等偷天换日大局,必定要将真正的赵韧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以免东窗事发,走漏消息,哪里还会多此一举留他生还。
天下间只能有一个大宋太子,真的若是死了,那么到头来假的也会成真。
“我也不知。”
谢岑面沉如水,缓缓摇头:“此番时间紧迫,我手下带来的人也不多,至今还未查到眉目。”
阿英知此事查来不易,却还是忍不住生了些许失望之情,心中空了一空。
救必应却是冷静道:“假若太子已死,陈年旧事,毁尸灭迹,无迹可寻。不如先假若太子尚在人世,那么他会被藏在何处?”
“或许是在靖南王府内,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可那王府戒备森严,我们无从查起。”谢岑瞥了阿英一眼,“又或许是在世子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