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雷的表情很平静,好像只是随口描述明天的天气,仿佛这是一件无比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表情刺痛了雪莱,让他呼吸困难、眼眶发涩。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伊雷的表情,也不是伊雷应该说出的话。
他应该随随便便用哪个玩笑敷衍过去,随便用哪个荤段子调笑一下,在送他离开后依旧我行我素、高傲地生活下去,忘记他,忘记一个短暂相处的陌生旅伴,找一个比他更好的人,过一段他再也无法亲眼看到的人生。
他没有义务为他立碑,也不该被他的死所束缚。
雪莱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和痛苦。
可是他还是难以自制地感到开心,像有一股暖流在胸口涌动。
有人说他会记得他。
有人说他会为他扫墓,会为他的碑前献上鲜花。
有人说他不是哪里的Omega,只是雪莱·曼塔。
可是他又怎么去回应这份铭记?拿什么去偿还?
伊雷勾了勾他的手指,用短促的触感将他拉回现实,“还是睡不着的话,要不要出去走走?”
雪莱愣了一下,“现在吗?”
“风停了。”伊雷朝窗外抬了抬下巴,“外面应该很漂亮。”
于是,深夜一点四十分,伊雷和雪莱并肩走出旅馆的门。
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雪花已经在佛巴港的街道上积了薄薄一层。旅馆的房顶、越野车的车顶还有行道树的树梢上都罩着一层白色的奶盖。
“冷吗?”伊雷问。
雪莱摇了摇头。
话虽如此,伊雷始终没有放开雪莱的手,后者的手掌被攥得热乎乎的,渗出一层薄汗。
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雪花从空中飘落,凝结在头发和衣服上。
白天热闹的商业街变得空荡荡的,远远望去,道路仿佛一条银色的缎带,一直延绵到视野的尽头,鞋子踩上去,吱嘎吱嘎的声音在安静的街区里回荡。
远处的摩天轮不转了,静静地停在月亮前面,像小城阖上的眼睛。
走过两个转角,雪莱又看见了白天那家玩具店。店里早就熄了灯,但在月光的映照下依然能看见橱窗里摆着的洋娃娃和雪花球。
不知为何,雪莱突然觉得这条街道很像他小时候与父亲路过的那条街,雪花球像一个永远不会兑现的奖励,凝固在他遥远的童年。
似乎是注意到了雪莱的目光,伊雷的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拉着他的手往上提了提。
“雪莱小朋友。”他说,“你想要那个雪花球吗?”
这人又开始了。
总喜欢不分场合地开始一些幼稚的表演。
雪莱有点想笑,但还是决定顺着他演下去。
“雪莱小朋友很想要。”他说,“但是大朋友要怎么从一家已经关门的玩具店里帮他拿到雪花球呢?”
“大朋友有大朋友的办法。”伊雷拉着他的手,表情神秘兮兮的,“跟我来。”
雪莱无奈地跟着他往前走。
寒潮来袭以后,室外的温度骤降了近十度,尽管他们穿得都很暖和,北方干冷的寒意还是冻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