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缝里嗅到一缕淡淡的烟味。
“给你讲个故事吧,老板。”伊雷说,“有一个女孩,出身在小城市里,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是聪明又漂亮,无论学什么都很快,在学校里始终是年级第一。不出意外的话,她会顺利毕业,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和专业,在擅长的领域里发光发热,拥有美好的未来。但是,在她快毕业的那年,陨石来了。”
雪莱没有说话,安静地听伊雷往下讲。
“学校没了,美好的未来也没了。但就算这样,女孩也没放弃,她开始从零学习做餐饮,每天到街头摆小吃摊贴补家用。”伊雷轻笑了一下,“她学什么都很快,做什么都很好。没过多久,小吃摊生意就变得很红火,来买的人每天都排成大长队。”
“那样也不错。”雪莱说。
“她的家里人也是这么想的。书读不了就算了,在这种世道里能生存下去,赚到钱养活自己,就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伊雷说,“但是就在灾后第二年,女孩的第二性别分化成了Omega。”
“……”
“那一年政府刚好颁布了新法律,Omega禁止出城、Omega不能被雇佣、Omega必须参与奉献日……最重要的是,在Omega的情热期里,Alpha无论对她做什么都是无罪的。”伊雷咬着烟吸了一大口,又以很慢的速度把烟从肺里吐出来,“可是刚分化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情热期是在什么时候。”
雪莱觉得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胸口上,越来越难以呼吸。
但伊雷吐完那一口烟,还是以同样的语气把故事讲了下去。
“有一天摆摊的时候,她的情热期突然到了,排队买饭的所有Alpha都闻到了从她身上传来的信息素。当时不是晚上,不是隐蔽的角落,她穿的就是平时那件又大又脏的外套。”伊雷的声音逐渐发冷,“不知道有多少Alpha,七八个,也可能十几个,就在大白天的街道上把她掳走了。没有人制止,也没有人帮她,所有人都像没看见一样熟视无睹地离开了。直到三天以后,她的尸体才在臭水沟里被发现,两条胳膊都断了,牙齿被敲掉,嘴巴里全是污泥。”
“哈尔顿……”雪莱忍不住出声想打断他,但伊雷依旧平静地继续往下说。
“那个女孩,那个Omega,就是我的妹妹卡洛琳。”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许久都没人说话。唯一还清晰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透过中间薄薄的门,传入彼此的耳朵里。
雪莱听见伊雷把烟蒂碾灭。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到底是谁决定的什么人分化成什么性别的呢?为什么有些人作恶多端却成了Alpha,可以肆意使用特权、践踏别人;有些人一辈子诚实善良、不偷不抢,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却成了Omega,无端遭受各种地狱。”伊雷说,“为什么我这样的人成了Alpha,而卡洛琳那样的人却成了Omega?”
雪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下意识把手朝伊雷的方向移,却只触碰到冰冷的门板。
但他知道,伊雷就在那里,在他指尖能触及到的范围。
“所以说,老板。”伊雷说,“我不管这些易感期还是情热期,还是什么变异后的狗屁玩意。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会碰你一下,说到做到。”
那种眼眶酸涩的感觉又回来了。雪莱闭上眼睛,把头轻轻靠在门板上。
明明此时他们谁也看不到谁,他却莫名其妙地觉得,他与伊雷之间的距离比任何时候都要更近。
清甜的晚香玉花香慢慢逸散开来,渐渐充满了整个空间,奇异地安抚了躁乱的伊雷,却不带任何暗示的意味。
“哈尔顿。”雪莱开口,“你是个很优秀的Alpha,比我认识的所有Alpha都更优秀。”
伊雷忍不住笑了一下,“是你认识的Alpha太少了吧。”
“南特也是有很多Alpha的,不如说在我身边的大部分都是Alpha。”雪莱说,“Beta很难在南特找到工作,Omega基本不可能出门。邻居、警察、保安、公务员、来我家做家务的保洁,一半以上都是Alpha。但是那些Alpha都长得没有你帅、做事没你靠谱。”
雪莱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而且那里也没你大。”
伊雷把头埋在胳膊里笑了半天,“都没我大?”
雪莱换了个姿势,侧靠在门上,方便把话说得更清楚,“你是最大的。”
伊雷又笑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停下,吐出一口气,“老板,我能问你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