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被搜救队在废墟里找到的时候,已经快失血而死了。抢救了这麽久,刚刚脱离了危险期,还没醒呢。」
说着,她伸手,将童山按回了床上去,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好一些之后,就去看看他吧。」
门,轻轻关上了。
寂静里,童山回过头,惬的看着窗外的阳光。
许久,轻笑起来。
如释重负。
咔,咔唻,咔唻,咔唻———·
在漫长的旅途中,总是能听见车轮敲打铁轨的声音,可令人奇怪的是,
却并不觉得烦躁,听习惯了之后,便会感觉心安。
就像是在一步步的跨越道路,走向远方一样。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外洒进来,带着水印和尘埃的细碎扰动,纯粹又澄澈,为所有的东西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一切都好像沉浸在回忆之中,那宛如琥珀一般永恒的温柔光芒里。
未曾改变。
「然后呢?然后呢?」
她托着下巴,笑吟吟的问:「后面怎麽样了?」
「然后啊,然后就厉害了!』
季觉回过神来,继续说道:「我立马就站了出来,指着他老鼻子骂,说老东西真不要脸,我代表余,代表天元,今天就要除了你这个大害!
然后那个叫兼元的家伙就立刻吓的坐在地上哭起来了,开头磕头求饶,
说什麽嘌呤很高未奉皿煮,要磕头拜我做义父,可不要脸,被我一脚踢到一边去了。
可惜,跑得太快,没能一刀剁了他的狗头————·
还有什麽化邪教团,什麽大孽,都是土鸡瓦狗,端两脚就全都跑了,根本一点难度都没有!」
「太厉害啦。」
她赞叹的鼓着掌,满怀着欣喜和愉快。
不论季觉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多麽荒诞和离奇,都毫不犹豫的给予信赖,
温柔的抚摸他的头发:「真是辛苦你啦。」
「只是一点小事情而已,哪里算得上辛苦呢。」季觉笑起来了,「况且,还有那麽多人帮我呢。」
「交了很多好朋友啊。」
庆「虽然漂亮的女孩子似乎有点多——
「男人也不少的。」
「还是少点比较好吧?」
妈·.··
于是,她再度笑起来了。
拥抱着他,长发如水,自阳光下流转,焕发着璀璨的光芒,如此美丽。
直到许久之后,当铁轨敲打的声音戛然而止,远方的城市渐进了,扑面而来的景象自掩面的荒原,变成了房屋,远方的大厦楼宇林立。
广播里传来了声音:「前方到站,终点站,崖城,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衣服要多穿点。」
「嗯。
「照顾好身体,不可以再弄的乱七八糟啦。」
因「好好学习,但你学习已经很好了,所以,多给自己放个假吧。』
「好的。」
「早点找个女朋友?」她亲昵的凑近了,蹭了蹭他的脸颊:「两个人在一起,就不会孤独啦,再大的事情,也不会害怕。」
「嗯。
季觉低着头,沉默倾听。
无视了渐渐抵达的站台,还有一遍遍催促的发车铃。
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抬起眼晴看她。
她也在看着自己,就好像等待许久一样,满怀着期盼和鼓励。
季觉说:「妈妈,我要走了。」
「我知道。」
她抬起手掌,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轻柔的掠过每一道伤疤,感受着渐渐变化的轮廓,眷恋又释怀。
「想好要去哪儿了吗?」
「暂时还没有。」
季觉迟疑着,看着她:「你觉得,我还能继续往前吗?」
「当然啊。」
她断然的点头,毫不犹豫。
「旅行就是这样,对吧?总有会累的时候。想不清楚丶找不到方向的话,就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她伸出手,最后一次,轻盈拥抱:「倘若准备好了,就继续踏上新的路,鼓起勇气往前走,不必担忧,也不用害怕。」
季觉闭上眼睛,拥抱着她。
直到她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微笑着,看着自己。
季觉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伸手触碰她,她就站在原地,握住了自己的手,那麽温柔。
「该出发啦,季觉。」
她说:「不要让属于你的那班车,等待太久。」
远方,传来了汽笛的声音。
季觉站在门前,回头,看向那个车厢里向自己挥手的身影,她在看着自己,一如既往的期盼凝望。
有那麽一瞬间,他再无法克制,想要转身冲过去,拥抱她,告诉她即便不出发也没关系,自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
可她却在看着自己。
缓缓摇头。
如此郑重和坚决。
直到他终于往前踏出了第一步。
自她祝福的笑声里。
车厢外,阳光如瀑,呼啸而来,
吞没了一切。
季觉,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