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道徐可阳的下场。
而很快,新闻也已经迅速被扩散推送,分秒之间,媒体已经让公众比专案组更早知道了这起持续十几日的失踪案的结果。
其实徐可阳衣衫不整地出现在闹市区的十字街口时,人们并没有能够很快认出他。
他那张精致的皮囊已经面目全非,被灼烧得溃烂的皮肉粘连着,渗出混着血丝的脓液,身形消瘦得仿佛一缕游魂,从一辆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色面包车上被推下来之后,他就那样呆呆地伫立在街头,一动不动,直到人群逐渐围拢过来,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着窃窃私语,脸上的神情或不忍、或嘲讽、或嫌恶,但没有一个人走上前去,问一句“需要帮忙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每个人都在暗自揣度着同一个问题,但并非是出于同情和关心。
直到被围拢在人群中央的、这个遍体鳞伤的人终于一头栽倒在地时,才终于有人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或是求救的电话。
“他被那个人放了出来。”小警员说,“…除了脸上的烧伤,看上去没什么别的问题,只是…”
没有人接话,但所有人心里都有答案。
实际上从校园霸凌的事实被曝光后,徐可阳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骂声淹没,甚至有不计其数的阮绥音拥护者高喊着要制裁他,某种程度上,那段时间正因被警方调查而被控制起来的徐可阳反而可以说是得到了警方的保护。
直到阮绥音的视频被示众,说不清倒向哪边的舆论焦点几乎完全转移到了阮绥音身上,而徐可阳失踪又令之前阮绥音身边案件频出的链条被拽出,那原本可以是徐可阳可以站在受害者立场翻盘的最后机会,可谁都没有想到——直播开始了。
这场可以说得上是犯罪自白的直播直接将徐可阳打进了地狱。比之之前简单带过的“霸凌”两个字,徐可阳被迫在直播中一一详细叙述的恶行被毫不留情地铺在公众眼前,极端的残酷足以令每一个人愤慨。
这是一场足以将人焚为灰烬的怒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徐可阳应该庆幸他还能躲在实时直播的屏幕之后,否则公众的愤怒将会变成一柄柄锋锐的利刃,将他凌迟至死。
而如今,徐可阳被放了出来,看上去似乎像是得救了——至少他仍然四肢健全,只不过是带了些皮外伤,而在梁亦驰以及更多人对最坏结果的预想中,他将会如面具人所说的一般遭到最严厉的“审判”,被灌下毒药、被割喉、被一刀刀捅进每一个器官直到咽气,甚至不乏有人曾产生过一些过于惊悚的想法。
看着面具人那决绝又出奇冷静的态度,梁亦驰真害怕他们找到徐可阳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袋袋被抛散在这个城市各个角落的尸块。
但是没有。他只是被这么放了出来,放到了大街上,放到了人群中,放到了公众的目光和镜头之下,然而这恐怕比分尸还要残酷一万倍。
即便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失去尊严、人格破裂都足以成为自我毁灭的理由,更何况是徐可阳这么一个从小养尊处优、没人敢忤逆半分的财团大少爷,而最致命的是,如今他已经被他唯一的依靠、他能够如此无法无天的倚仗——徐家所抛弃。
实际上,他已经得到了对他而言最恐怖的审判。而从今往后,他存在于这世界上的每一天都将被钉死在城门之上示众,愤怒和憎恨的恶意将会永远围绕着他,暴力和谩骂将永远威胁着他,而他将会永远活在恐惧之中——如果他还没有精神失常的话。
显然,以现在徐可阳的状态,警视厅不可能把他带回来问询具体的案情,只能等他被送到医院情况稳定之后再去做笔录。
阮绥音回了会儿神才缓慢地转头看向傅斯舟,有些意外的,傅斯舟看上去很平静。
或许可以理解为,傅斯舟这个人素来冷静自持,很少有什么事能引起他外露的情绪波动,但这一刻似乎有些不同,傅斯舟的平静带着一些尘埃落定的释然,他平视着前方,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忙碌的警员和外面拥堵起来的记者,看着他们或感到不可思议或是感慨万千的反应,某一瞬间,他甚至微微扬起了一侧的唇角,显出一种诡异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