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舟迈开脚步时,里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而傅斯舟抬眼时也正正与里面的三道目光相对上。
顾闻景叠腿坐在正中的沙发上,段奕明坐在侧边,保镖站在窗前,目光淡淡落在虚空中,他总是那样,周围的人事物似乎都与他没瓜葛,花再艳、天再蓝、人群再喧嚣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因为他的世界里只有阮绥音,只有阮绥音能聚焦他的目光,也只有阮绥音能翻涌起他的心神。
看清里面的人时,傅斯舟略微有些惊讶,但并不算太意外。
只是他很清楚,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给阮绥音写了数百封信的人,并不在这三个人之中。
显然,面前这三个人也深谙于此。
傅斯舟走上前,坐到了段奕明对面另一侧的沙发上。
保镖自然是没办法开口说话,而顾闻景仍然是那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自然没有要先开口的打算,至于素来和傅斯舟不对付的段奕明也是自顾自地一口接一口抽着烟,似乎无暇说话。
四个人经历了约莫有三分钟的静默,最终段奕明碾灭了烟头,启唇正要说话,傅斯舟却略显刻意地抢在了他前头先一步开口:“没人对那个人的身份有头绪么。”
段奕明扯扯唇角:“大概是那个从中学开始就给他写信的人。”
保镖没做出反应,只是在心里认同,傅斯舟也微微颔首,只有顾闻景有些莫名地皱起眉:“什么信?”
又是一片静默,似乎没人打算回答他的疑问,顾闻景也识趣地没再刨根问底。坦白说,那个人的身份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做什么,他想让他们做什么。
“拨过来的那个电话我查过了。“傅斯舟又开口,“是个用电脑转到了边境外ip的网络通话,没办法溯源。”
“那个人知道他的身世,知道中学时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比我们在座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得更多。”段奕明说,“我实在想不出来这个人能是谁。”
“我想,他和那个在网络上爆料了不少内情,包括你和他在公司争执,也包括我在家门口推倒他的视频的人,是同一个人。”傅斯舟说,“这至少足够说明,他有一定的计算机技术,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个过关的黑客。”
“——他非常了解公众的心理,对舆论风向也有一定的把控力,所以每一次,他都能把矛头直直指向他想针对的人,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对于绥音,他无条件地拥护,也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伤害绥音的人,但自始至终,除了那些信之外他从没有走到过绥音和我们眼前,或者说——”
“他一直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但我们从没有察觉。”
“因为他善于伪装、精于人心,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特别关注,却早就已经把我们每一个人都看了个透底。”
段奕明倒吸一口凉气,一方面有些胆寒这样一个阴暗又复杂的人一直隐藏在他们身边,一方面又庆幸这个人是站在阮绥音这边的,尽管他曾经为了阮绥音而引导舆论攻击自己。
傅斯舟话音未落,房间里猝然响起不知为何显得格外尖锐的电话铃响。
保镖很快便锁定了角落的矮柜,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拉开抽屉,看见了里面的一部手机。
保镖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了傅斯舟。
傅斯舟接过来,迅速扫了眼上面的未知来电,随即接通了电话,打开免提放到了桌上。
“看来你也把我分析得很透彻啊——”那头拖了个长音,语调随即很快沉下来,冷声道,“傅首长。”
“但我想,我的身份恐怕并不是我们今天聚在这里,所要探讨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