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段奕明自嘲地笑笑,“但事实是,如果我不顾一切地站出来,或许可以救他一时,但那样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不会有今天受千万人追捧的阮绥音,当然了,你可以认为这是借口。”
“难道你不知道,和那些人作对会是什么下场吗?就像——”段奕明停顿了一下,“就像你哥哥一样。”
傅斯舟微抿起唇。
“我还真是一点都没想到,你竟然是他的亲弟弟。”段奕明摩挲起下巴,饶有兴致道,“老实说,你们半点都不像。”
“谁说亲兄弟就一定要像。”傅斯舟说,“我和他不同,我不会毫无顾忌地做枪打的出头鸟。”
“——但我也不会像你一样,做一只畏首畏尾的缩头乌龟。”
段奕明仍然笑着,目光却阴沉下去。
傅斯舟又开口:“自保是理所应当,没有人会谴责你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你没有为他站出来。但早在那时候,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段奕明无言反驳。
“现在,他已经不再需要你了。”傅斯舟淡淡道,“而我会为他完成那些你当初没敢做的事情。”
“……你不用这么一句句刺我,把我当成你的假想敌。的确,我在绥音那里分量不小,但就像你说的,从我做出选择那一刻开始,他就永远都不可能会选择我了。”段奕明脸上挂着讽笑,似乎是在嘲讽自己,也是在嘲讽傅斯舟。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他之前决定去谢瑜身边,是为了谢瑜说要给你的几张选票吧。”段奕明说,“他或许可以给你、给我一点点施舍一样的温柔,但他更可以为了给向斯醒伸冤毁掉自己,心甘情愿去谢瑜那里,只是因为想查到当年的真相而已,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傅斯舟沉默了。
“是不是连你自己也不敢承认,你那个在你看来或许很愚蠢、但在绥音心里却是至高无上救世主的亲哥哥,才是你真正的对手。”
“——一个你永远也无法击败的对手。”
傅斯舟面无表情,只是无意识掏出烟盒。的确,向斯醒死了,但他永远那么生动又深刻地活在阮绥音心里,没有人可以比拟,没有人可以动摇,任凭其他人再去做多少,都无法与他比拟,更无法动摇他在阮绥音心里的位置。
他才是阮绥音那里真正的例外。
而自认为特殊的傅斯舟,其实与段奕明、与顾闻景、甚至与保镖也没差。
油漆大抵的确很难清理,阮绥音回来后便直直进了房间的浴室,过了约莫半个小时还没出来。
傅斯舟挂了电话,有些心焦地在他房间门口徘徊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推开他房门。
他房间几乎一片漆黑,只有浴室门隐约透出微黄的光。傅斯舟摸索着按亮了顶灯,走到浴室门口。
里面传来淅沥水声,傅斯舟轻轻敲了敲门:“需要帮忙么。”
里面没回应,傅斯舟又敲了敲:“阮绥音。”
“阮绥音——”
傅斯舟犹豫片刻,怕他出什么事,缓慢转动门把推开门。
阮绥音仍然穿着那身被染得鲜红的衣服,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边,已经被花洒淋出的水浇得浑身湿透。
水混着被溶化的油漆缓缓在地上流淌,像血流不止,而他始终只是睁着眼呆呆望着虚空,甚至连傅斯舟走进来都没发现。
傅斯舟走上前,俯身想扶他起来,但他没有配合傅斯舟的意思,只是有些颓然地靠倒在傅斯舟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