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当年被追逐三千里的恐惧,众人都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但看到山种一往无前的样子,众人也便克制住了对游溯的恐惧,抓着弯刀和弓箭便提马上阵。
但是当他们在马上看到了游雍的骑兵时,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
那是军队吗?
那是人类能够培养出的军队吗?
山种素来知道,凭借着先进的冶铁技术,游雍骑兵不说是刀枪不入,也是武装到了牙齿,其装备远远高于西羌的部队,使得凉州铁骑在面对西羌骑兵时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但是这些压倒性的优势也不是不能解决——譬如这一次,西羌诸羌联合,带领数倍于凉州的军队大军压境,凉州铁骑就没办法冲破西羌的防线,只能被动防守。
但是,但是,但是!
他们之前见过的凉州铁骑不是这样的啊!
从远处慢腾腾地走来的军队浑身上下都包裹着坚硬的黑色铠甲,头上戴着包裹了整张脸的头盔,脸上还戴着一副黑色面具,浑身上下只有两只眼睛漏了出来。
他们身上的铠甲是那样的黑,在光下反射着凌凌寒光,让人看了就觉得牙齿打颤。
正值七月,山种却忽然间觉得凉州的风好冷,比西海的风还要冷,冷的让他的牙齿都在打颤。这一刻,他甚至想要转身就跑。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这不是凉州铁骑,凉州铁骑没有这样的威势!
似乎就在下一秒,对面的铁骑加快了速度。他们摇动着手中的铁链,像是死神收割性命的镰刀,飞快地奔向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山种压制住心中的惊惧——没什么可怕的,山种这样告诉自己,这一切的恐惧都不过是因为他曾经被雍溯追逐三千里而产生的心理阴影罢了,凉州铁骑一直都是这样,就在不久之前,他甚至还率领烧当羌的大好男儿,打败了一支凉州铁骑,打破了凉州铁骑战无不胜的神话。
凉州铁骑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坚不可摧,凉州铁骑是可以战胜的!
山种抽出弯刀,将弯刀高高举起,像是妄图从羊神那里借来力量。
山种高声喊道: “羊神在庇护我们!兄弟们,打败那些穿着黑甲的家伙,打败他们,夺回我们的祖地!”
虽然西羌的祖地实际上在更西更南的高原,但是凉州确实曾是西羌的地盘,是大晋的武帝为了打败匈奴,打开攻伐西域的道路,硬生生从西羌人手中夺走的。
西羌人被迫西迁,放弃了河西走廊大片优质的草场。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忘记,那一片现在归属于雍国的繁盛地盘,曾经是他们的故土。
想到自己的故土,想到凉州的繁华,烧当羌的士兵们忽然就升起了无尽的勇气。他们纷纷举起弯刀,不顾自己简陋的装备,冲着浑身上下都包裹在黑甲里的凉州铁骑冲了过去。
短兵交接,两条钢铁洪流在交汇之后互相融合。
厮杀声,马鸣声,刀剑碰撞的声音,骨头被摩擦的声音……种种声音却又被一道陌生的,无名的,又震耳欲聋的声音所覆盖。
这道混杂了不知道多少种类的声音入耳,白未晞恶心的差点吐了出来。他骑着马跟在游溯身侧,自从决定直入龙耆城的时候,他便将马车换成了马匹,一直跟在游溯身边,未曾有一次掉队,就连游溯都忍不住惊叹他的马术之优秀。
但是这一次,白未晞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跟在游溯的身边了,第一次面临战场,眼前的一切都让他发晕。
好像很远很远之外的鲜血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一刻,一直以来一尘不染的素白麻衣都仿佛沾染上了洗不干净的鲜血。
白未晞脸色惨白骑着马走了回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