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的营帐就扎在草场上, 因着地势空旷平坦, 整个营寨呈四方状, 边缘处设有鼓楼和用来勘测敌情的瞭望台,插着他们特有的虎旗。
熹和的车队到时,寨门口御敌的成排拒马和鹿砦已经搬开,西戎王为表对这次宴会的重视, 特地在寨门口迎接。
这是距离上回不欢而散后,两国第二次正儿八经地会面,自然要隆重些, 况且对方此次以礼相待,睿王殿下也不好冷着脸, 简单地寒暄了两句后,便随西戎王往设宴的大营中去。
西戎王同部下议事和休憩的中军大营,设立在营寨的正中间位置,主营帐两侧还铺设了演武场,士兵们寻常训练所用,眼下那演武场上热闹得很,数十个精壮汉子身穿铜钉牛皮坎肩儿,头缠红黄蓝三色头巾,脚蹬着牛皮靴,腰扎花皮带,正团团围着一起,隔着老远便听着从中传出的中气十足的吆喝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谢卿,这是在作甚?”七皇子顿住脚步,好奇地问身旁的谢见君,他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西戎认作自己没见过世面。
哪知西戎使节耳朵灵得很,不等谢见君开口,便在一旁殷勤地插话道:“回睿王殿下,将士们闲来无事,在演武场上角抵呢。”
七皇子心下了然,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离着中军大营越来越近,演武场上的情况也就看得越来越清楚,只见其中两个彪形大汉正抱在一起,一人穿过另一人的后背,紧扣住他腰间的花皮带,而另一人却攥住了来者的胳臂,激烈地同他搏斗着,下一刻,两人双双摔倒在地,热烈铿锵的野性与力量感扑面而来。
一阵昂然的喝彩声过,精壮汉子们的视线被七皇子等人吸引了过来。
不晓得是谁先起的头,仗着熹和人听不懂西戎语,竟当面大言不惭地嘲讽起来。
“瞧瞧这些个弱不禁风的细狗,老子一手能打八个!”
“八个有什么了不起?为首的那个白面书生,身上拢共没有几两肉,估摸着咱的长弓他都拉不动呢。”
“听说他们当地的文官,整日里干的是勾心斗角玩弄权术的行当,哪里像咱们王上,既强壮结实,又足智多谋。”
......
也不知戳中了谁的笑点,刺耳的哄笑声起。
谢见君轻蹙了蹙眉头,他虽听不太明白西戎当地的方言,但单看这群人毫不掩饰的轻蔑神色,便知大体说了什么,更何况有的汉子不怕死,故意当着熹和众人的面儿,孔雀开屏似的显摆自己胳膊上虬结的肌肉,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扎那大人...”谢见君歪头看向西戎使节,故作惊讶道:“下官来西戎前,曾听闻西戎将士皆是自幼习武,善摔跤搏斗,今日得见,果真如此,只是这待客之道,未免太热忱了些...”他说着,不动声色地掩了掩鼻息,仿若被什么刺鼻难闻的气味熏到了似的。
四月天暖,西戎将士们凑在一起角抵博弈,难免浸些汗臭味,谢见君此举,算是将演武场众人给得罪了,就连西戎王气定神闲的面色,都出现了一丝裂纹。
这西戎王明知自己部下出言不逊,不喝止训斥罢了,还加以纵容,那就别怪旁人说话不客气了。
果不然当即就有士兵脸色阴沉了下来,作势要冲下演武场,给谢见君点颜色瞧瞧。
谢见君自然当仁不让,这一来二往,不知怎地就绕到了双方要比试比试的局面上。
西戎主动求和于熹和,心里本就憋着不情不愿,如今看熹和的官员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愈发得意洋洋,笃定了自己胜券在握,还假作大方地点名指姓,让谢见君挑比试什么。
“我朝自古以来讲究内敛持重,比不得西戎众将士张扬外露,既是比试,不妨...”谢见君扫了一眼演武场上的兵器,上前挑了一把黑沉沉的长弓,拿在手中颠了颠,不紧不慢道:“不妨咱们就比试骑射,权当是在筵席前讨个好彩头,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