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晨不是说过,一月后才上值?”采苓不能理解,这个节骨眼他有什么可忙的。
李见素搁下礼单,朝她弯唇,“他有二十年未曾回京,应是想在上值前,好生熟悉一番。”
采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转而又道:“不对啊,世子不是白渠的都尉吗?”
李见素耐心道:“白渠听起来距离长安颇远,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可内重外轻,若长安出现紧急之事,整个关中道的折冲府,必要匹马当先。”
采苓不知这些,从前在东宫的时候,她虽然是近身婢女,却只负责内殿的日常起居,只有李见素才能一直跟在太子身侧,便是去书房也由她陪着。
见她情绪似有好转,采苓笑着夸赞道:“公主就是懂得多,我对朝堂之事,半分都不了解。”
李见素莞尔一笑,“其实,我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
之前她以为同李湛赐婚后,自己会嫁去岭南,是后来才知,原来今上早已下令要李湛回京。
至于内中缘由,太子未曾提及,她便也没有开口询问,只觉出当中颇为异样,后来得知李湛被封为折冲都尉,才特意翻书去了解。
两人说话之际,李湛带着长随回了王府。
李见素好不容易生出的笑意,在到这个消息时,瞬间变得木然。
李湛回来时已经用过晚膳,他没有回主屋,而是直接去了书房,等李见素这边彻底洗漱过后,他才珊珊来迟。
右侧耳房为净室,李湛也是洗漱后过来的。
他没着外衫,只穿了一件月色里衣,进屋时头发还未彻底干透,颊边的发丝带着几分潮意。
随着采苓退出屋门,房内便只剩他们二人,他脸上的温润也随之被冷漠取代。
李见素一整日沉默不语,便是在为此刻做准备,不管李湛从何处听得谣言,如今他们已经成亲,他可以忘记从前的一切,可以不喜欢她,可以待她不善,但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不应该是因为那些谣言。
旁人李见素不必解释,面对李湛,她必须开口。
“世子,可以与我坐下谈谈吗?”李见素松开握紧的双拳,故作轻松地提壶替他倒了一杯水。
李湛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就坐,而是一面叠着衣袖,一面斜睨着她。
李见素正要再次开口,李湛却忽然道:“可是忘了?”
李见素疑惑抬眼,对上李湛清冷的眸光,她还是下意识就攥紧了手。
“我在园子里说得话,忘了?”李湛眉梢微挑,继续道,“你于我而言……”
李见素深深吸气,垂眸打断了他的话,“五百户封邑,明日我会还于太子,那些流言蜚语,皆为不实,至于所赐府邸为何在永昌坊,我尚不清楚,但明日我可当今上面,询问缘由。”
一番话说完,李见素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而手心里也渗出了一层冷汗。
屋内陷入沉默,片刻后,李湛踱至桌旁,终是肯坐于她面前,可一开口,声音比方才更冷,“拿今上压我?李见素啊……宫中六年,你的确是学会了不少东西。”
李见素睫羽轻颤,不可置信地起眼,眼神复杂地望着面前男子。
他当真是那个曾经知道她无父无母时,一手持着树枝,一手拉住她的手腕,斩钉截铁说要保护她的少年吗?
李见素再一次问自己。
“委屈了?”李湛移开视线,重新拿起一个杯盏,给自己倒水,“你若觉得委屈,明日大可去与今上说,与贵妃说,与太子说,说我李湛苛待唐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