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晚间,那张纸条上的“西一长街大柳树下”几个字就在她脑海里化作铜锤,东敲敲西敲敲,敲得她也快要像女配过敏症患者皇帝陛下一样,得了头痛病。
最终,她叹了一口气,换上夜行衣,避开巡夜的宫中侍卫,一路高来高去,出了宫匆匆赶往西一长街。
时值深夜,西一长街上由街头至街尾,皆是空无一人,只有路边檐下挂着的灯笼,隔一段距离发出一点荧荧的光。
谢琇心想,可真是个杀人放火寻幽闹鬼的好时候。
她远远看见那棵大柳树——树冠异常巨大,果然十分显眼——便从墙头轻盈无声地跃下,落地时只发出一点细碎的声响。
但当她接近那棵大柳树,只有两步之遥的时候,树后忽然转出一个人来。
谢琇:!
她的脚步微微一滞,那人已经举目向她这边望过来。
就这么一看之下,谢琇竟然有点微微的愣怔。
怎么说呢……她原本还以为,能这么藏头缩尾暗中联络她的人,如果不是什么叛贼逆党,也该是神偷侠盗,总之肯定应该不是粗莽大汉,就是豪侠志士一类的路数。
但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人,虽然也是一身夜行衣,然而他伸出右手,轻轻勾落蒙面黑巾的时候,一张玉面随即显露出来,竟是很有一派青袍书生、布衣卿相的俊雅风度。
谢琇脑海中的警铃当即大作。
……只凭这么一张脸、一身的气度,他也不该只是个无关紧要的NPC!
而且,在她还没有解锁宫外这些隐藏真相的时候,她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等聪明人了。
再者,她若是想要不动声色地打听隐藏信息,还有什么人能比面前这种聪明人更不合适!一句话说错,说不定对方反而有可能反推出她的身份有异这一真相来!
她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暗自防备,面上却神色平静,把握着分寸,淡淡睨了他一眼,并不抢先说话。
那青年也果然没有察觉出什么破绽来,而是朝着她微微一笑,霎时间犹如春风拂面,无端又生出一点温柔之色来,带着一点关心之意,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轻声笑道:
“一段时间不见,琼妹康健如昔啊。”
谢琇差一点整个人裂开了。
……琼妹?!
这么肉麻的称谓,这个人竟然能说得如此自然,语气柔和、眉目含笑,仿佛他还真的很高兴见到她一样。
……高手,一定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但她目下并不知晓此高手的具体信息,说不得还要和他虚与委蛇一场方可。
于是她并没有就此显露出什么“松了一口气”或“他乡遇故知”的表情来,而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谢家小姐被家族的逼婚压力所迫,不得不与皇帝私下达成了攻守同盟的约定,入宫做这个假宠妃,应该在宫外时总是有些孤立无援的吧。
即使这位玉面公子与她有些过往的情谊,但她终归是入宫做了这个“宁妃”——也就是说,他也不可能真正为她做到些什么能够改变她命运的事情,不是吗。
因此,谢琇并不担心自己露出一些冷淡的神色,会导致自己露出什么马脚。
她平静地说道:“多谢关心,近来尚可。”
这种冷淡的回应似乎伤了那玉面公子的心,他脸上的神色有些黯淡,笑意淡去,依然温声问道:“……你我之间,再无什么可谈的了吗?”
谢琇:“……”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感情线啊!
她神色不变,平声说道:“既是我已入宫,前事……还有何好说?”
那玉面公子一阵黯然,上前一步,就要来握她的手。
谢琇刚想缩手,就听得他说道:“可是,琼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