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云被她一噎,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愈发开颜了。
谢琇狠狠剐他一眼,才垂下眼去,继续往下看那本气死人的奏折。
……你给本宫等着,盛如惊!此仇本宫一定要报!
她现在才佩服起武则天的不凡来。
她才看了一半故意传谣造谣的折子,已经怒气值快要爆表。而武皇当年观《讨武曌檄》,那篇檄文写得文采绝佳,骂得也是酣畅淋漓,结果武皇看完之后,竟然还能感叹骆宾王人才难得……这是何等的气度!
幸好盛节度使这封奏折——或者说,替盛节度使起草这封奏折的人——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臣为大虞守疆多年,皇上即位,本当及早来贺。但如今时近年末,冬日天寒地冻,塞外胡虏谋生艰难,恐将南下抢掠,臣不得不防。”
“臣闻京中风物,春夏最佳。臣久不曾归京,心向往之。愿与圣上期于彼时,料必草木葳蕤,春山可望。臣朔方节度使盛应弦顿首再拜,伏乞皇上圣鉴。”
谢琇看着最后一段,不由得慢慢蹙起了眉。
中间那些都是托辞,无非是推脱不来,倒也没什么好看的。
关键是最后一段。先是没头没尾地说什么春夏之际风物最佳,又直接说要入京的话,春夏之际最好……
她身旁的李重云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径直冷冷道:“盛如惊狼子野心,这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吗?”
谢琇:“……你觉得他这是预告一下他什么时候打算起兵打京城?”
李重云的眉心皱得紧紧的,现出深深的竖褶。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谢琇的问题,转而以食指指尖点了点奏折的结尾。
“而且,按理说,嫂嫂有监国听政之权,是写在先帝遗诏之中,早已明发天下。从绍儿登位之后,一应奏折,结尾都应写‘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才对。盛如惊直接略掉了‘皇太后’一项,不知是何道理!”
谢琇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这些日子来的日常也不是白刷的。她看了很多奏折,虽然其中奏请的许多无关紧要的琐事,她懒得发表意见,任由李重云处理了,但奏折的书写格式和规矩,她还是看得烂熟于心的。
盛节度使这封奏折里头的玄妙,她可一字不落地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游戏副本里,盛如惊却轮到了这么一个性情大变的人设呢?!
谢琇微微一笑,指甲却在最后那一行“伏乞皇上圣鉴”的工整小字上,压出了一道深深的指痕。
“……倒不知盛如惊麾下,出了这等只知道以风月轶事构陷当朝太后与摄政王的小人。”她慢慢说道。
李重云微微一怔,立刻把目光转向谢琇。
“你认为此奏折是幕僚代笔?”他的口气里有一丝不豫。
谢琇颔首道:“盛如惊与我虽有家仇,但我如今已是监国太后,和一个臣子计较那些前尘往事,倒显得我不大方了。盛如惊此人,倒不至于弄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来激怒于我,想必是他交待手下写一篇挑衅朝廷的奏文,奈何朝廷并无甚么把柄可供他们攻击,幕僚左思右想,不得其法,只能在这些事上做文章了……”
李重云冷笑道:“但这字迹,总和盛如惊写的没甚分别吧?”
谢琇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