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煦身材同样挺拔,却相对瘦削,也更白净一点。平日里,研究员总是微微垂着睫毛,遮住清亮的眼瞳,哪怕就立在人群里,他也隐约显现出孤独——好在,这种孤独总能轻易消融在与时岑的对视间。
沙珂想,譬如此刻。
此刻,婚礼上的两人都穿着正装。时明煦侧目间,露出脖颈的曲线,他在同时岑小声交谈着什么,喉结轻轻地滚动。
小姑娘听不见对话的内容,只看见时岑眨眨眼,又探到时明煦耳边,说了什么话,后者几乎立刻推开他,时岑后仰着,似乎有些站不稳,时明煦又连忙去拉。
狡猾的雇佣兵,用屡试不爽的小把戏骗来一个吻,落在时明煦鼻尖。
“解解瘾。”时岑说,“正式的留到誓词后。”
但,周围已经响起朋友们的起哄声。
彼此间的亲昵不算少,当众接吻却是头一遭——时明煦微微怔愣,心脏痒酥酥的同时,方才觉察出一点陌生的羞赧。他抿着唇,佯做镇静地咳嗽一声。
“好了,”时明煦说,“大家都在等呢。”
于是,彼此的视线都收回来,他们并肩往前去,向着攀绕迎春枝的拱门,门后是两人亲手建造的、仿照黄金时代风格的小木屋。
它简陋又朴素,能居住于此的假日也寥寥,可见过的人都很喜欢。
它是重构时代的开端,文明波澜间的一道涟漪。
一处小小的、温暖的巢穴。
风带来草籽与荒原的呼吸,时明煦与时岑走到拱门边时,风也吹荡起柔软的新芽,拂过彼此的眼梢与眉间。唐·科尔文博士充当半个牧师,情感饱满地宣读黄金时代伴侣间的誓言。
像雨水融入菏泽与汪洋那样,誓词汇入时明煦与时岑对着的眼眸间——临到尾声,唐·科尔文先将问题抛向时岑。围观的朋友们就屏住呼吸,连52号也停止叫嚣,安静地自亚瑟触肢中探出脑袋。
心跳不可自抑地加速,时明煦听见那三个字。
“我愿意。”
时岑声音低缓,像是要把每个字都掰开给时明煦看。太阳在头顶,天光透过叶隙,斑斓着梦一般的色彩。
时明煦听见风声,风里有笑闹与时岑的吐息。
与此同时,视线也被占据,时岑长睫阴影里淌出温柔的注目,始终流连在时明煦身上。短短几秒内,时间的尺度被拉得这样宽广,似乎瞬间涌入无尽的往昔。
余光里,唐博士的嘴再次张张合合,时明煦一个字也听不清,可他知道自己该回答些什么。
他眯起眼,上前半步,吐息与时岑的相纠葛。他漂亮的、水红色的唇里,漫出几个字。
“我愿意。”
下一秒,欢呼声像是春日的蒲公英,在风中舒展,洁白的绒须簇拥着一对爱侣,继而又向四野飘散。彼此的唇贴在一起,偏头中,时岑捧住他皎白的脸。
而时明煦的手,搭上对方的腰,无声地拉近着距离,直至胸膛相贴。
吻绵延了许久,在原野,春日,微风与祝福里。
在跨越维度,辗转重逢的尘世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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