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不要喜欢(2 / 2)

果断抓住了沈放舟。

惊魂未定的沈放舟这才松弛下来,她看清眼前人面孔后嚯了一声,郑重其事地比出个大拇指:“力气很有长进!”

谈小洲艰难地抱着沈放舟,踮着脚尖才不叫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青衫剑客落到地上,她憋着气,努力装作云淡风轻模样:“那是,我总算也能救你一次.......诶!诶!诶!你别动——”

然而为时已晚。

砰一声巨响,远处摇摇晃晃的两人轰然倒地,沈放舟摔了个狗啃泥,面无表情地听系统欢快唱小曲:

“妈妈的妈妈叫什么、妈妈的妈妈叫姥姥。”

“闭嘴。”

沈放舟一脚把系统踹回小黑屋,一边揉着雪上加霜的腰一边艰难地和谈小洲爬起来。

边映雪看得好笑,她上前一步把两个师妹扶起来:“赶紧起来罢,这里还不能称得上安全,我们须得往外再走一走。”

沈放舟眼看着师姐和小洲带着自己畅通无阻地冲出黄泉山的范畴,冲向靠近绯玉城的平地,心中还稍显疑惑:“师姐,藏锋之境不是开启一共十日,我们不过在这里停留了三日,就要回去么......”

“已经九日了,”边映雪摇摇头,“黄泉山的时间流速与山外不同,山中一日山外三日。若不是我在山脚下放了一枚滴漏,谁都发现不了这件事。”

沈放舟心中一顿,上即是下,夜即是昼。黄泉山的时间,难道也如此混乱么?

远处前来接应的师妹们此时姗姗来迟,沈放舟只得将此事埋在心中,一行人毫不犹豫地冲往远处的开阔平地,和仙盟其他人汇合。

望见远方熟悉的身影,等待已久的楼重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带上刀前踏几步:“怎么样?你受伤没有?找到竹淮西了么?”

“我没什么大事,”沈放舟摇摇头,谈起后者时却眼前一黯,“至于竹淮西.....她死了。”

“死了?”

众人皆吃了一惊,一旁的谢归晚更是顿在原地,心头刹那间滑过万千思绪,未曾料想那居然是一道残魂!

那么真正的剑骨,眼下竟在绯玉城中。

沈放舟如此这般地将来龙去脉讲了个干净,谈小洲听完脸上血色尽无,边映雪都面色微怔。谁都没有想到,绯玉城中已是这般光景,那满城人命,竟只为了浇筑出一具剑骨?!

“总而言之,那黑影,或者说,明珣眼下就正在绯玉城中,藏锋之境不久后就会关闭,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沈放舟目有毅色,“今晚我们必须找机会混进城中,伺机杀了她。”

“倒也不必找机会混进去。”

这时,楼重抱着苍梧说了一句,她抬眼直直地望着沈放舟:“你方才说,今晚的换骨阵需要多少修士的鲜血?”

沈放舟想了想,很谨慎地回答:“一百一十一个。”

楼重默默地递上一张纸。

或者说,一张用来传信的灵纸。

沈放舟满脸疑惑地接过,视线

在触到书页落款时也不由得一怔。

那三个清秀干净的小字,正是竹江左。

“方才我们甫一下山,在此等候许久的绯玉城信使便送上了这张纸。”

楼重抿了抿唇,她抬头环视隐约猜到些什么,因此面色惊恐的仙盟子弟,声音很低:“言说竹城主已摆了送行之宴,约我们今晚子时相见。”

原来那一百一十一个修士的血——指的是她们。

此信一出,不少仙盟弟子面色惊恐,毕竟竹江左乃是化神圆满的大能,纵使众人因黄泉山的馈赠而修为增长几许,但金丹与化神相碰,已称得上鹌鹑蛋碰石头了。

沈放舟在原地默了一会儿L,忽地抬头去看楼重,楼重此时能把信完完整整地拿出来,那么势必就是已有应对之策。

“你是如何想的?”

楼重倚在古树身旁,黑影绰绰却愈发衬得她身骨刚直。她看了看身边的同门,眼中罕见地露出些柔意,于是开口很轻松:

“仙盟向来没有叫后辈白白送死的道理,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所以——”

边映雪望着自己的几个师妹微微一笑,顺畅自然地接下去:“所以先叫年纪轻修为低的师妹们直接从此地出发,绕过绯玉城先逃出藏锋之境,而我们则假作不知赴宴,找准时机杀了明珣。”

谈小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举手发问:“边师姐,我不算修为低的吧?”

系统嗯嗯个不停:“你算个子低的。”

沈放舟望着数位友人,却觉心中包袱陡然一轻,她笑起来:“那么就这样,叫谢门主带着师妹们先行离去,你我再商定大致计划,晚间随机应变。”

如此就要敲定好一切,然而下一秒,一声清脆的哼声在长林间响起。

“停!”剑阁小师妹忽地探出头来虎视眈眈,“你们在干什么!我不走!你们怎么跟师傅一样,遇到这种事情就想把我们送走?”

边映雪故作严肃地板起脸:“听话。”

“师姐你学得一点也不像......”

身后逐渐传来师妹们超大的谴责声,沈放舟一身青衫藏在树下,很是艰难地才藏住身形叫自己不被师妹们发现。

不过——

她忽然笑了一声,心想这样的感觉其实还不错吧?袁裕之流终究是少数,有时候这个世界留住她的,也不仅是所谓的任务和性命。

这时眼前却突现一角白袍。

沈放舟猛地一惊,周身那种难得的惬意立刻烟消云散,她下意识地从树底下站起来,局促地叫了声门主。

谢归晚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此时此刻正是午时,如果按照节气来算大概已是春天了。于是头顶阳光都算得上正好,沈放舟垂眸盯着谢归晚的白袍,磕磕巴巴:

“那个、那个、门主,你是如何想的?”

谢归晚抬头静静地望着眼前人,许久,她终于开口了。

“你不是要叫我等等么?”

沈放

舟啊了一声,下意识就要退后几步,她问的是门主如何看今晚的鸿门宴,而门主却问她的是那句未尽的心中言。

门主真将她一句话记得这样清楚?

原来门主真将她一句话记得这样清楚。

仓促之下沈放舟只觉心中生出一种难言的无措,先前在那玉佩催促下组织的措辞却早被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于是张口却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只得满脸窘迫地向后退,然而脊背不过是往后一靠,便径直撞上合抱粗的大树,疼得她险些呲牙咧嘴。

木叶被这一晃撞得纷纷摇落,谢归晚见状唇边微微翘起,但天机门主很快就反应过来,马上强压嘴角,把那点笑意生生按了回去。

于是再开口依旧语气冰冷:“先前你去救竹淮西时,叫我等的是什么?”

“我、我——”

沈放舟不欲让门主再度失望,不欲让门主眼中再生出昨晚那般黯淡的茫然,可是脑海中系统如临大敌,叭叭地叫嚣着警告她不许说出一句什么喜欢的话。

太快了......沈放舟心想太快了,从心魔境被门主按在墙上亲,到如今午时又被眼前人逼在树下。一切的一切甚至不够十二个时辰,从魂瀑到地宫再到这封请柬,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所以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细细地思考,也根本没有在刀门那样清静的月夜叫她去想什么是喜欢。

什么是喜欢?

除了那不可言说的命轨之果。她从头到尾惧怕的,大概就是自己一颗难以看清的心吧?她害怕那是因为情蛊,而在恍惚中生出的伪装成喜欢的冲动,不愿因一时之喜而误了门主。

可是、可是,那晚谢归晚说的话难道不对吗?

“喜欢是独占与不舍,蛊毒也好,往日也罢,我与你之间既生此事,那么何必纠结它将会带你我于何方?”

机缘巧合,正是如此。

而如今一切逐渐水落石出,潜藏在黑雾中的身影显出名姓。于是终结所有已然成为可能,那么假若不必去管那些叫她心神意乱的夜,抛去不知几何多纷纷扰扰命轨纠缠的阻碍,她能不能,能不能给自己、给门主一个至少是答案的回答?

很久很久沈放舟都没有再说话,谢归晚却冷笑一声:“我以为你终于愿意与我好好说清......可你却仍是这幅模样。沈放舟,天下之大你何必少我一个朋友,那便就此别过罢,往后,你最好不要再扯着我的衣袖叫我不要不理你了!”

谢归晚挥袖,然而就在她转身几欲离去的刹那——

沈放舟蓦地抓住了她的衣角。

能的。

身后衣袍被倏地抓住,谢归晚顿在原地。

沈放舟这次没有再迟疑了,何须犹豫何必迟疑?杀了黑魂改变结局一切即能结束,而那人近在绯玉城里,离她岂不是只一步之遥?

于是毫不犹豫地抬头,一双璨璨黑眸中绽出的是前所未有的断然:

“门主,我的确想叫你等等我,有些事我如今无法言说坦白,但我一定、一定会给你一个答案。不会太久,绝不会太久!慢些几月,快些明晚......我绝不会做出那等始乱终弃,白白浪费你之光阴的事情!”

谢归晚掩下眸中笑意,人却冷哼一声:“所以你究竟想做什么?”

出乎意料的,沈放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倏然抬眸上前一步,竟封锁掉了谢归晚周身所有退路。

谢归晚眼皮一跳:“等等,你要.......”

干什么?

但谢归晚没有机会问出这句话了,因为就在她刚开口的瞬间,悠悠密林中长风忽动,万千碎叶轻摩低响,谢归晚白袍飘摇,然而就在此刻,眼前的青衫剑客忽地俯下身去,隔着一层轻且薄的袍角,轻轻地、轻轻地吻了吻她的指尖。

因为命轨之数所以不敢放肆,因为万分珍重所以不敢唐突。

所以只敢吻她指尖。

沈放舟抬起头,身量修长一剑惊鸿的剑阁首徒此刻几乎是半跪在地上,她专注缱绻地望着眼前相识三年的挚友,言语很轻,像是祈求:

“所以、所以我想求求你——门主,你可不可以暂时、暂时不要喜欢上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