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养太子,郝如月习惯了凡事总往坏处想,也怕是自己想多了,于是请安过后,留了荣妃说话。
贵妃和惠妃身上都有要紧的差事,只荣妃还算轻省,见自己被皇后留下就知道多半有事让她做。
皇上忙,皇后也忙,可没时间跟人闲磕牙。
听皇后说起九阿哥,荣妃直摇头:“通贵人把九阿哥看得极严,谁都不让看。”
皇上说等九阿哥满周岁给通贵人升位份,所有人都听见了,通贵人自然极重视。
那可是一宫主位啊,且只剩下三个名额。
宫里好几年没有选秀了,上三旗各家贵族急得火上房。皇上爱重皇后,皇后不提,哪一家也不敢给皇后压力,只得自己找门路送女儿进宫。
虽然还没有成功的,但时间一长谁又知道呢。
嫔位也是看出身的,出身高,可能入宫直接封嫔,出身低些的,生育过都还要苦熬资历。
荣妃就是拼生育熬资历上位的,她比谁都清楚这个嫔位对通贵人来说有多重要。
皇上很忙,留给后宫的时间就更少了。在皇上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里,绝大部分时候都宿在坤宁宫,东西六宫不是冷宫胜似冷宫。
通贵人侥幸怀孕,当真是天可怜见,是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的。
毕竟这个嫔位,可能是通贵人这辈子最后的指望了。
若与通贵人易地而处,荣妃恐怕比通贵人看得还要严些。
荣妃能想到的,郝如月如何想不到,又将此事揭过了。
九阿哥是通贵人亲生的,通贵人极其重视,应该不会有事。
直到有一日,五阿哥抱着小七回来,郝如月笑着问他:“怎么才出去就回来了?”
五阿哥憨憨说:“有个宫女在御花园的假山石背后哭,小七过去问,她给小七跪下,求小七救她一命。”
郝如月又问小七:“出了什么事?”
小七才两岁,也是一脸懵,不过她的记性随了皇上,听不懂但能完整复述下来。
小七闻言先纠正五阿哥说的话:“假山石背后有三个宫女在哭,不是一个。”
小七从小是个财迷,且天生对数字敏感,见到什么都习惯先数一数。
皇上宠她,满周岁就开始教她算术,一年之后小七已经能口算百位以内的加减法了:“三个宫女在哭,一个跪下求我,另外两个吓傻了,木木在旁边看着。”
五阿哥想了想:“是,你说的没错,跪下的那个宫女手腕上戴着一只赤金手镯。”
听到赤金手镯,小七点头:“除了跪下的那一个,其他两个耳朵上也有金坠子,看着沉甸甸的。”
都什么跟什么,两个小财迷开会,根本没人关心她的问题——出了什么事。
郝如月想问跟去的保姆,又听见两个小财迷在分赃,小七说:“五哥,金钗归我,两个金耳坠归你。”
好家伙,事还没办,先收了人
家的好处,又听五阿哥憨笑道:“都给你,你给我攒着,等我用的时候跟你要。()”
说着将小七放在炕沿上,弯腰给她脱鞋。等她上炕,五阿哥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支金钗放在炕桌上,示意小七收起来。
小七喊人收的时候,郝如月看那金钗眼熟,拿起来细看竟然是自己去年赏下去的那一批。
可能是皇上越来越忙,也可能是皇上懒得进后宫,总之她入主中宫之后,皇上很少有雨露均沾的时候,东西六宫的日子并不好过。
没有宠爱就没有赏赐,没有赏赐只能靠月例过活。
出身高些的还罢了,有娘家补贴,但那些没有家底,也没有孩子的,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郝如月是穿越者,习惯一夫一妻。穿到这里给皇上管后宫,求不来一生一世一双人,也说不出劝皇上雨露均沾的话。
至于大选小选,皇上不提,她也乐得清闲。
公司人少,管理者自然清闲,可也见不得老员工生活凄惨。
皇上抠门不给升位份,郝如月自己却是个大方且不缺钱的。
于是每逢节日,坤宁宫都有额外的赏赐,也不赏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只给银子,每回一百两。
东西六宫统共三十几号人,这点小钱,对郝如月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但对那些缺银子的妃嫔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从两个女儿出生到现在,郝如月连着赏了两年,宫里所有妃嫔的日子都肉眼可见地富裕起来。
除了发银子,去年郝如月还自掏腰包让内务府打了一批金钗,发给妃嫔们做生辰礼。
当时那批金钗的图样内务府拿给郝如月看过,还是郝如月亲自挑的,素钗不嵌宝石,只在钗尾有一朵祥云。
通贵人生九阿哥的时候,皇上、太皇太后、太后和郝如月都给了赏赐。通贵人只有九阿哥一个孩子,格外重视些也是有的,把金钗赏给贴身的宫女,让人尽心服侍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这支金钗阴差阳错又回到了自己手上。
等小七让人收好金钗和金耳坠,这才回答郝如月的问题:“那个宫女说九阿哥病了,通娘娘不让说,她求我告诉额娘。?()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五阿哥点头,跟着补充:“另外两个也这样说,还说九阿哥要是没了,通娘娘没事,她们恐怕活不成了。”
原来是这样,郝如月闻言起身,也不找帮手了,亲自去看九阿哥。
九阿哥果然病了,病得还不轻。郝如月吩咐传太医,吓得通贵人瘫软在地上,再不敢吱声。
太医很快到了,诊脉之后一脸凝重:“九阿哥天生体弱,正气不足,风邪犯肺,恐怕……”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了。
郝如月细细问过九阿哥的病症,得到的结论是弱症,即天生体弱。得病也是因为体弱,体弱是天生的,很难后天补足。
也就是说,养一天是一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得一场大病就夭折了。
“若能将先天的不足
() 补起来呢?”郝如月问太医。
太医愣了一下,摇头:“弱症不能补,只能养,虚不受补……只怕……”只怕去得更快。
郝如月不死心,又把夏院政和擅长儿科的陈太医请来会诊,得出的结论也是一样的。
弱症没救,养一天算一天,连药都没敢给开。
太医们走后,郝如月看通贵人,摊上这样的孩子,隐瞒是最有利的选择。
若能精心养到周岁,得一个嫔位,也算没有白白遭一回罪。
通贵人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太医们的话她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起初还会心疼,心疼到整夜整夜睡不着,现在已然麻木了。
精心养着也没用,九阿哥还是病了,根本活不到周岁。
这回她运气好,只伺候皇上一回便遇喜了,天知道下回这么好的运气还会不会有。
这事若放在早些年,可能不算什么,毕竟那么多人生下的孩子都留不住,也不差她这一个苦命人。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宫里的风水好像一下变好了,但凡有孕都能平安诞下孩子。
就连从前那个辛者库的卫常在,家里出了天大的事,居然也能生下八阿哥。
反观她自己,几个孩子都有弱症,早早夭折。以后便是有机会,皇上大约也不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况且她的年纪也大了,虽然与皇后同龄,却因为接连生产,接连丧子,看起来比皇后老了十岁不止。
即便皇上不会因此嫌弃她,恐怕也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
完了,全完了,她看起来还活着,心却已经死了。
望着眼前面如死灰的女人,和床榻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郝如月咬咬牙,问通贵人:“我有一个险招,若成了,九阿哥能活,若不成,就可能……你愿意试试吗?”
药膳空间里有不少补身体的灵药,郝如月的积分足够换取一些。只是这些药她从来没用过,不知会不会像太医所说,虚不受补,反受其害。
完全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出了这样的事,通贵人以为皇后会训斥甚至责罚她,毕竟皇后带人闯进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脸色很不好看。
九阿哥病得这样重,也就这几日了,皇后要罚便罚好了,谁让她生了一个病孩子出来呢。
这段时间好事连连,偏她的孩子不争气,上赶着给皇上添堵,皇后不罚她罚谁。
万万没想到,皇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虽然听起来没有多大把握,但有希望总比没有强。
太医都没辙的事,通贵人还有别的选择吗,没有。
她几下跪爬到皇后面前,重重给皇后磕了几个头,:“九阿哥是嫔妾最后的指望了,求皇后娘娘救他!”
郝如月心里没底,把丑话说在前头:“不一定能行。”
通贵人懂皇后的意思:“夏院政都束手无策,臣妾心中有数。皇后娘娘若能救活九阿哥,嫔妾和九阿哥愿意当牛做马报
答皇后,若不成……也只是九阿哥福薄命浅。”
手握药膳空间,除非不得已,郝如月很少出手干预,生怕自己哪一翅膀扇错,影响了谁的命运。
也怕自己管太多,暴露太多,被当成妖怪。
今天决定出手帮通贵人,也是为人母之后容易心软,不忍心看通贵人再次遭受丧子之痛,见不得小孩子受苦罢了。
能救最好,救不得也帮那个孩子早早解脱。
西藏活佛死了,但喇嘛庙还在啊,郝如月传了娘家人进宫说话,以此为幌子,不然说不清楚药从哪儿来。
等娘家人走后,她亲自熬了一碗药膳,差人送去给通贵人。告诉她这是喇嘛庙里开过光的香灰,让她拿给乳母喝,化成乳汁喂九阿哥。
之后半月天天如此,起初并不见有什么好转,就在郝如月想要放弃的时候,通贵人红着眼圈过来禀报,说昨天九阿哥的气喘好了,今早已经能睁开眼睛喝奶。
气喘好了,说明病好了,病好了,说明身子骨补上来了。
能补上来就好,也不枉她用了那么多积分换灵药,每天亲自做药膳。
原以为九阿哥的情况会就此好转,谁知几天后,九阿哥忽然又犯了气喘,而且还咳了血。
因为前几日九阿哥气喘的症状几乎消失,郝如月酌情减少了灵药的用量,再犯气喘倒有可能,咳血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