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不识得路,需不需要请个人帮咱们指指路?”张方观察着周围人,他的目光在路边胭脂摊前的一位胖妇人胸口处停顿良久,被那妇人狠狠剜了一眼后,才搔着头回神与苏午说道。
“不用。”
苏午不需去向旁人问路,寻常人在不知不觉间散发出来的心识,便已在他的甄别之下,渐渐拼凑成了一副长安城的地图。
他领着众人,轻车熟路穿过诸坊,不多时便至‘兴善寺’山门以前。
此时艳阳高照。
兴善寺山门前,虽也人群息壤,香客来往络绎不绝,但当下这副情景,亦不像是‘金刚三藏’来过以后的景象。
金刚三藏尚未至巨唐以前,巨唐百姓已闻其声名。消息格外灵通的长安唐人更加如此。
在当下这般崇佛尊道的氛围下,人们对高僧神真的追捧,不亚于后世追逐偶像明星,如今若金刚三藏已安顿在兴善寺内,此间必然是门庭若市,无数人在此等着见到金刚三藏,祈求高僧为他们施降下种种福泽——然而当下兴善寺前,香客虽众,但却少有人谈论那在长安风头正盛的‘金刚三藏’。
如此似乎说明,金刚三藏还未至兴善寺中安顿。
苏午站在山门外,往兴善寺内远远地看了一眼,随后拉住一个过路的僧人,向其合十行礼以后,出声问道:“小师傅,我等耳闻‘金刚三藏’神僧拜见过圣人,已被圣人指在‘兴善寺’中安顿。
不知‘金刚三藏’大师,如今是否就在寺内,我等正欲拜会。”
那僧人闻听苏午所问,其好笑地看了苏午一眼,道:“你们既欲拜见金刚智大师,怎么会跑到我们兴善寺来?
难道不知道,金刚智大师早被圣人指在‘慈恩寺’中安顿下来?
谁人和你们说的,金刚智大师在兴善寺里安顿?那人故意诓你们的,你们来兴善寺,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慈恩寺?”苏午闻言有些意外。
‘金刚三藏’真名作‘金刚智’,又称‘金刚智三藏’。
此僧与善无畏、及至后来的‘不空’,并称为‘开元三大士’。
“对啊。”年轻僧人瞥了眼苏午身后的江莺莺,眼中惊艳之色一闪而过,接着回神过来,与苏午说道,“金刚智大师早一日便已拜见过圣人,暂且安顿于慈恩寺了,你们竟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听你们的口音,也不像是长安本地人罢?”
“是,我等从外地过来,就为拜会金刚智大师,希望他能赐下福报,保佑我等家人康健。”苏午随意言语了几句,转而又与年轻僧人道,“今时寺内既然不见‘金刚智’大师,不知‘善无畏’大师是否在寺内。
我等正好一并拜见。”
年轻僧人被苏午拉住的时候,还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回了苏午几句话便要走开,但他随后见苏午身后竟有好几个美貌女子,一时不愿再走,苏午此下主动与他交谈,正和他的心意,能叫他在此间多停留一阵:“善无畏尊者今日编译经典,并不出门。
你们再隔几日来,待朝中贵人们休沐之时,再来兴善寺,应能亲眼见到善无畏尊者,若有福缘,或能得他‘消灾灌顶’。”
汉地密宗灌顶,与藏地灌顶有诸多不同。
譬如今下善无畏的灌顶,必不敢如藏地一般或血腥、或淫丨邪,只是以种种清水为弟子或百姓施以‘瓶灌’,取消灾除厄迎福之意。
“多谢告知,那我们便过几日再往兴善寺来。”苏午点了点头,又抬目看了眼山门遮挡下的兴善寺内。
当下寺庙华美宽阔,不知‘慈恩寺’比之又如何?
众人告别了兴善寺,又在长安游逛了许久。
如今已知‘金刚智’在慈恩寺内安顿,苏午倒不着急去见他了,晴子、平灵子二人从未体验过大唐风物,尤其是晴子,从前家境优渥,父亲支撑家族之时,她对于大唐总是充满了种种憧憬与向往。
而莺莺跟随苏午至于唐时,一路上担惊受怕,今下能走入这方无诡存在的京城之内,苏午也乐意带她们各处游玩一番。
众人里,玩的最高兴的却是陶祖与洪仁坤。
胡姬酒肆前,洪仁坤扯开那金发胡姬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掌,随手推开一个扛着货物、皮肤漆黑的‘昆仑奴’,与众人汇合起来。
他连连打着喷嚏,心有余悸地往街对面的胡姬酒肆看去一眼。
酒肆前,胸前波澜壮阔的胡姬朝他抛着眉眼,扭动着缀着银色铃铛的腰身,洪仁坤哆嗦了一下,收回目光,抽着鼻子感慨地与品尝街边食物的众人说道:“这胡姬之所以名作胡姬,是不是因为她们皆有狐臭?
一身的香料味,也难遮住那么重的体味……”
正坐在食摊前品尝着馄饨的江莺莺,闻听洪仁坤所言,俏脸顿时憋得通红,嘴里含着的半只馄饨都差点喷了出来。
“不学无术……
真是不学无术啊……”陶祖摇头叹息一声,转脸与苏午说道,“我听周围食客说,过几日‘平康坊’内有‘相扑角抵之戏’,咱们过几日不如去平康坊转转玩玩?”
晴子、平灵子、江莺莺三个女子,听得陶祖所言,一时都放下手中木筷,眼睛微微发亮,显然已有些意动。
她们不知平康坊是何地,但听陶祖说彼处有娱乐活动,便想见识一下今时唐人的娱乐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