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诡的死劫规律无法覆盖苏午当下所处的地域!
但发诡的发丝仍在四周蜿蜒游行着,在一座座凋敝古旧的店铺房屋间穿梭,不曾受到任何限制。
“模拟器!”
苏午尝试在心头呼唤模拟器。
那种奇异的波动又在他心底渐渐荡漾开来,呼之欲出——
忽然,在一座座店铺前堂后厅、房屋巷弄檐角间穿梭的漆黑头发勐地折转回来,盘绕在苏午身周!
在苏午心底涌现,呼之欲出的波动顿时沉寂了下去!
丛丛黑发在一间名叫‘老郎药铺’的店铺里密集交错,那昏暗的店铺中,高柜台的一侧摆着把藤制躺椅。
藤椅上,躺着一个穿一身黑袍子、戴着瓜皮帽的长辫老者。
老者抚弄着卧在他腹部的一只黑猫。
躺椅轻轻晃动。
椅子上躺着的老者脑后,那根长辫子跟着摇摇荡荡。
‘他’脸儿白白,眉毛粗黑、眼睫毛极长,密密的眼睫毛在眼皮下排布开来,像是两道乌黑的眼线。
‘他’嘴唇朱红,鼻梁高挺,双腮之上,各点着两抹紫红的腮红。
‘他’从袖筒里伸出来的手掌,同样雪白雪白,每一根手指都呈方柱形,每一根手指上都有清晰的折痕——和他衣服上的每一道折痕都如出一辙。
‘他’是个纸人!
浓密漆黑的长发绞缠在‘纸人’腹部卧着的那只黑猫身上,纸人的手掌不断抚摸过黑猫的背嵴,理顺了它背嵴上杂乱地、遍处飞散的黑发——所有簇拥向苏午的漆黑长发,转而游向别处,不再纠缠苏午!
苏午一手从黑暗中拖出‘黑地藏’,注视着躺椅上的纸人与黑猫,迈步走了过去。
就在他目光注视下,那躺椅上的纸人倏忽消失不见了。
只有那只黑猫,在此时倏忽抬起脸儿——一张苍白的、遍布皱纹的老婆婆脸儿笑眯眯地看着苏午,一张口,就露出满嘴摇摇晃晃的黄牙:“你胆子可真大呀——”
“喵呜!”
黑猫示威似的低吼声骤然响过!
苏午追奔进‘老郎药铺’内,那躺椅上的黑猫已然扑将出去,闪进药铺连着的一条巷弄里,眨眼间消失无踪!
那张躺椅摇摇晃晃,证明苏午所见并非幻觉。
如今苏午已经修成‘八识心王’,大多厉诡已经无法再在他思维中营造出任何幻觉,若配合‘六天鬼眼’,灾级厉诡都休想让他心生幻相。
但眼下这片地域甚为诡异,是‘眼诡’的目光看不到的区域。
而在苏午推测中,比‘眼诡’要弱上许多的‘发诡’,其死劫规律却能肆无忌惮穿行此间,可见眼诡、发诡已经不能成为判断此间凶险程度的依据。
苏午的模拟器在此间仍无法成功引召,才更说明此间蕴藏着的恐怖,实际并不弱于‘外面的世界’,他在此地亦需小心行事,步步为营。
躺椅渐渐停止摇晃。
一块黑布毯子铺在那张躺椅上,细密的藤条因长久与人的皮肤接触磨砂,变得光滑而油润。苏午捡起躺椅上的黑布毯子,未察觉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他放下毯子,又去看柜台上的陈设。
柜台上摆了一排大罐子,靠近中间的位置放着两口药臼与药杵,算盘、秤盘、笔墨纸张分门别类地在柜台中间摆置好。
苏午打开几个瓷质的大罐子,内中储存的各种药材与空气一接触,就迅速碳化发黑,变成了灰尽,唯有浓重的药气从罐子里溢发出来,沉积在霉湿味浓重的药铺内。
绕到柜台后面,苏午翻箱倒柜到处找寻一番,也未找到多少有价值的线索。
只有柜台上的一张‘药方’,算是苏午在药铺内唯一的收获。
柜台上堆积的诸多纸张、书卷,都在飞快碳化,变为灰尽,只有铺在柜台中央,以镇纸压住的那张药方,只是微微发黄,并未跟着化作灰尽。
苏午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镇纸,将药方捧在手里查看:
‘患者:……,年龄……,自陈常在半梦半醒之际,见有红衣女子于其床畔上方的房梁之上悬颈上吊,其原以为此般情景只是做了噩梦,直至有日半夜之时,被鸡鸣之声吵醒,乃见那红衣女子面容惨白,脸贴着脸与他对视。
其心神骇恐,急翻身下床,慌忙逃奔。
天明后归家,便寻至药铺,请求相助。
药方如下:
取家中半夜鸣啼的母鸡颈间血一碗,浸染贴身衣物。
乃将贴身衣服晒干以后,以血衣悬于梁上,衣后贴自身生辰八字,每日午时,站立于床榻之上,以柳枝勐力抽打血衣,并厉声呵斥,令之离开。
之后将一碗生米摆在床头。
如此重复三日,病疾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