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无法持久。

“镇！”高悬于空的孙天赐，指着武痴儿的手指狠狠压下。

无穷白绸之光，犹如滔滔江水、汇聚其中。

巨大的食指虚影形成实体，好似一座通天高山，当头压下。

武痴儿身边空间被这伟力封锁，他身躯动弹不得。

镇指下落，剧烈的轰鸣声伴随着空间被碾出裂隙的呼啸之音，响彻整个演武场。

孙天赐面色无悲无喜。

而镇指之下的武痴儿，也居然同样面无表情。

眼眸中没有半点害怕，反倒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镇指即将临头之际，他居然也学着孙天赐的样子，反过来朝着天空打出一指。

身上紫衣，化作浩然紫气，涌入其中。

比起孙天赐所施展的镇指，声势显得小了许多。却仿佛更加凝练、神圣。

武痴儿脸上的神情，有悟道的欣喜、有施展绝技的郑重。

一紫一白，一从大地起、一从天空落。

于近地面猛然碰撞。

轰！

刺眼的光芒霎时淹没一切。

“不好！”孙路远面色微变，十分果断的大袖一挥，就裹挟着在场观战的孙家人，闪身离开。

同时不忘将演武场附近防护法阵接连开启。

事实证明，孙路远的选择是十分明智的。镇指碰撞造成的冲击，将整个演武场都全部吞没。

而后继续朝着周围扩散。

孙家精心布置的防护阵法，在这可怖的威势面前，只如纸糊的一般，接连破碎。

浩荡之力横扫而过，直到大半个孙家洞府被其吞没。

孙家两位合道齐齐施法，将其遏制。

爆炸的余波才最终缓缓止住。

看着狼藉一片的孙家洞府，孙路远的脸皮抽了抽。

好在孙天赐依旧强盛的气息，让他心中稍安。

风波散尽之后，他来到已然只剩下一片虚空的原演武场所在。

只见那位武痴儿，已经不见踪影。

孙家麒麟儿，矗立不动、似是在闭目感悟什么。

严令旁人不许打扰，孙路远亲自为其护法。

看着周围的大战之后的废墟，孙路远心中忽的浮现出一股无力感。

“同样是合道，差距居然会如此之大。”

“更可怕的是，赐儿才五岁。未来……”

一个从前根本从未想过的词，忽的浮现在孙路远脑海中。

“玄黄界，已经多少年没再出一位长生天尊了？”

“以赐儿的天资，未偿不可、未偿不可啊！”

“尤其是不久之后的大变局之时。风云聚会，乱世出圣贤……”

孙路远这位已经合道五百余载的修士，此刻居然控制不住的、手微微颤抖。

只能紧闭自己双眼，唯恐自己心中想法，被旁人洞悉。

而此刻，在孙天赐的意识中，这位合道孩童正处在不断的自责之中。

“我没想杀他的。”

“可是法术既成，他也同样以镇字诀反击……”

“我实在控制不住。”

孙天赐懊恼不已。

却被李凡冷声的斥责打断：“蠢货！那种存在，又怎么可能被你轻易杀死？”

“你就放心吧。就算你们孙家都灭绝了，他都不会消失。”

没有在意师尊的恶毒言语，在听到武痴儿其实并未陨落之后，孙天赐有些惊喜的从懊悔中脱离出来。

“师尊，那武痴儿，究竟是什么人？”

“是不是天地之魄，降生为人？”孙天赐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凡轻哼一声：“你倒还算有点眼力劲。”

李凡其实还有话未说。

“章阡陌这转世之法，果然有些门道。”

“灭妖宏愿之身，融于玄黄基本法则之中。”

“而这具武痴儿的身体……”

以前几次轮回，李凡虽然见过武痴儿。但却并没有足够的眼界，窥探背后的奥秘。

但这一世的诸多重大收获，跟玄黄天道联系愈发密切、乃至数轮的星海悟道，使得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看出了章阡陌这转世轮回身的底细。

“章阡陌曾许下三宏愿。一则灭尽天下妖，一则取十大仙宗而代，一则收集所有功法、与天下修士共享。”

“尽灭妖，可谓之【诛】。”

“修仙世界，强者为尊。取代十大仙宗，可谓之【武】。”

“共享修仙功法，使天下之人，皆能修行，可谓之【文】。”

“古之圣人，成道而天下变，白日飞升、泽被后人。这是一种古老的、能够证道真仙的无上法门……”

李凡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即便每完成一愿的希望都极其渺茫，但那轮回转世之身却是如同我之模拟，能够将成功的概率无限放大。”

“若是仙道尚存，章阡陌未必不能通过此法，真的达成三宏愿、成就真仙之境。”

“只可惜……”

李凡微微摇头：“时光流逝，仙路断绝、世界危在旦夕。这法门……”

“并非功法之罪。而是大道变易！”

“昔日能够成就真仙的功法，如今充其量最高也只能在一界蹦跶了。”李凡若有所悟。

“但相较同时期那些，早已经灰飞烟灭的修士。章师兄这一法门，却又强了不知道多少。甚至，若是以后玄黄界真的能够幸免于难，乃至仙道再开之时……”

“章阡陌或许还真能够登临真仙之境。”

李凡不禁遐想今后：“这过程，虽然漫长了一点。但若是能够证道真仙，一切又都不算什么了。”

沉思片刻，李凡思绪又回到现在：“玄黄界成为整片星海的最后幸存之所，章阡陌的宏愿飞升之法，能够进行了第二步已经不容易了。如果不是帝一主动率领众首离开，恐怕这一步他就要花费数千年的时光。”

“而现在，这第二步……”

李凡将章阡陌转世身跟孙天赐的战斗从头至尾看在眼里。

自然也看出了那武痴儿宛若天地之魄降生的情形。

“此宏愿飞升之法，实在是靠世界升华后的反馈之力……”

“寄身于世界，跟如今的天尊新法，却是截然相反。”

“同样可以看做寄生虫，新法却是只知道吞噬、攫取。而这宏愿飞升法，却是对世界有益。”

“也难怪乎，玄黄天道几乎愿意无条件的支持。毕竟这天下，愿意站在玄黄天道这边的，简直屈指可数。”

“法是妙法。但没有飞升的前景，终究不值一提。”

“最起码，远逊于直接成就【玄黄大天尊】。”

……

李凡思绪翻涌的同时，得知武痴儿未死、已经释然的孙天赐，则是开始整理起此战的收获起来。

这还是他一次遇到年龄相仿、实战势均力敌的存在，心中无可避免的，涌现出些许的兴奋。

“没想到师尊传授的镇字诀，威力如此巨大。”

“我尚且领悟了不到三分之一，若是将其完全释放……”

孙天赐手指在虚空中笔画中，沉浸在那玄妙至极的符箓形状中。

这镇字诀，自然不是真正的【真仙篆字】。

不过是李凡通过玄仙舟的研究，自行领悟的残存字符。

然而即便是这般不完美的存在，对于修士而言，依旧是难以想象的可怖神通。

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李凡将领悟到一半的【镇字诀】传授给孙天赐，就是为了看看，这为玄黄天骄、又能从其中领悟出什么。

他也好当做参考。

……

武痴儿跟孙天赐一战的细节，虽然被孙路远勒令保密。

但是孙家洞府战后的惨状，却瞒不了世人。

于是孙家麒麟儿的名声，愈发响亮起来。

甚至开始有不少好战的合道，主动找上门来，要求切磋一番。

孙天赐却是求之不得，来者不拒。

在不停的对战之后，他的实战能力飞速提升。

而足足累计将三十名合道体内的天地之魄，削转一部分回归玄黄天地之后。

积累的力量，超过了一名完整的合道修士。

量变终于累积成质变。

这一天，孙天赐呆呆怔住，仰望天空。

矗立不动，眼中竟然有眼泪流出。

“玄黄……”

他口中低声呢喃，神情悲痛不已。

身上好似有一阵清风刮过，不断盘旋。

一股李凡十分熟悉的气息，悄无声息间降临至孙天赐的身上。

“终于达成条件了么？”

“有了圣皇这个支持者之后，玄黄天道的要求高了不少啊。”

“想当初，随便屠杀几个新法修士就能达到差不多的效果。”

一旁观察的李凡心中暗道。

“不过，还不是让他接受大天尊考验的时候。”

李凡敏锐的察觉到，孙天赐身上的玄黄天道关注，跟圣皇身上的不同。

或许是因为李凡隐匿与孙天赐识海中的缘故，玄黄天道在亲近的同时，还表现出了些许的警惕以及怀疑。

这情感微乎其微，孙天赐本人都没有察觉，依旧沉浸在跟玄黄天道接触的无上欣喜之中。

唯有李凡这以圣皇身躯，亲自体验过天道真正亲近的存在，才能察觉这其中的差异。

“还是要，再多干点事。”

“细细想来，或许唯有那件事效率最高了。”

对于玄黄天道的反应，李凡并没有感到恼怒。

而是已经开始思考起了应对之策。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就先让你尝点甜头。”

李凡心中冷哼一声，等待孙天赐从悟道中醒来。

最终三天之后，孙天赐方才向李凡报喜。

而李凡的话，却是让他有些愕然：“师尊，咱们不去找合道切磋了吗？”

“我感觉很有效果啊。”

“太慢！太慢！师尊我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等不了那么久了。”

李凡冷哼一声，直接将信息灌输进孙天赐脑海。

“这……”

孙天赐不由瞪大了眼睛：“师尊，这可是仙盟重罪！”

“我自己倒是没事，若是连累了家族……”

了解了师尊的计划之后，孙天赐不禁有些犹豫。

因为师尊竟然让他去，什么万仙盟【永恒仙墙】中，把那些被永世镇压的修士体内的原本属于玄黄界的力量，释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