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另换一块云彩。」
「还有合适的云彩麽?」
「有啊!」货郎看着天空,「普罗州的天上有很多云彩,有的你能看见,大部分你看不见,
能看见的云彩里边,有的一直不动,这是有主的,有的千变万化,这是没主的,
有主的云彩你可以去抢,没主的云彩你可以去收,只要你不烧我房子,
天空海阔,随你驰骋。」
货郎推车要走,李伴峰想起了另一件正事:「我想找水蛇草,该去什麽地方?」
「乾草还是鲜草?」
「乾草就行。」
「我这有,二十个大洋一株。」
货郎也太靠谱了,李伴峰神情激动:「你有多少?」
「三十多株。」
「我全要了!」
李伴峰给了钱,货郎交了货,推着货车,走出了窗户,平平稳稳落在地上,摇着拨浪鼓,继续推车叫卖。
看着货郎远去的背影,李伴峰暗自一笑。
你不告诉我云门之技也没关系,我家娘子肯定也知道一些。
李伴峰回了随身居,看到水蛇草,娘子高兴坏了:「相公居然拿回了这麽多,这东西可相当不好找。」
「这些够用麽?」
「够用了,做完了绳索还能留下不少,这是非常宝贵的药材,将来肯定有大用。」
「宝贝娘子,你知道云门之技麽?」
娘子想了一会:「以前听过一些传闻,好像是能在云朵之上施展的技法。」
李伴峰大为失望:「这事情连咱家阿笔都知道,娘子却只听过一些传闻?」
唱机笑了:「宝贝相公,你却看轻咱家阿笔了,他是慧业文人,文修里排的上号的人物,他看过的书,许是比咱家人加起来都多。」
「哼!」判官笔在李伴峰的腰间晃了晃。
「可他也想不起来技法要领了。」
「相公为什麽要学云门之技?」
「为了日后晋升,宝贝娘子,我不想到云上之上,我想升云上四层。」
唱机愣了好一会:「相公呀,云上四层也是传闻,小奴见过自称云上超过三层的人,可是真是假,无从考证,
也确实有人想避开云上之上,继续留在云上修行,但据说这需要特殊手段辅助,具体是什麽手段,众说纷纭,小奴也难以分辨,总之这不是修行的正途,相公还是不要多想了。」
娘子走的是云上之上的道路,对突破云上四层的道路不熟悉,
洪莹的状况和娘子一样,她甚至不相信有云上四层。
判官笔知道的最多,他可能真的走了这条路,但他记不住了。
红莲可能知道的多些,但她推说忘了,李伴峰也拿她没辙。
怎麽办?
靠自己摸索麽?
又或是咬咬牙,去德颂崖当地头神。
眼下想这个还早,宅修刚上云上三层,旅修还在云二,各个地界上的人气被李伴峰收的差不多了,想凑出来冲四层的人气,还不知道得什麽年月。
先等娘子把绳索做好,把小胖救出来再说。
两天后,绳索完工。
一条土黄色的麻绳,三指粗细,李伴峰没看出什麽特别之处,娘子却为这条绳子下了苦功,每处细节都布置的非常周全。
李伴峰这次没去麻竹村,总在一个地方用暗桥炮,他怕惹人怀疑。
他去了乐清镇,这里是绿水湾和裤带坎的边界,边界线经过一大片沼泽地,这地方一年到头不见人影,比麻竹山还要荒凉。
李伴峰从随身居里把娘子抱了出来,娘子操控着暗桥炮,在界线上投射出两道交叠在一起的阴影。
「相公,用绳索时千万要仔细,但凡觉得不对,就立刻把这绳索弃了,
赶紧从虫洞里出来,秦田九能不能得救,这得看他的造化,相公万万不可让自己受了牵累。」
李伴峰答应下来,带上绳索,走进了阴影。
一阵烟尘坠落,李伴峰进入了虫洞,走了十几秒钟,他先看到了那只白鹤。
白鹤单腿站在暗桥旁边,修长的脖子向后弯曲,长长的喙插进了翅膀里。
他在睡觉。
李伴峰悄无声息经过了白鹤,向前走了一段。
一直快走到暗桥的尽头,李伴峰也没看到秦田九。
这小子跑哪去了?
虫洞里的能见度极低,李伴峰碰了砰牵丝耳环,想通过声音找到秦田九的位置。
他隐约能听到些许呼吸声,也无法确定是不是秦田九。
无奈之下,李伴峰喊了一声:「秦田九?」
这一声,在虫洞里回荡了很久。
白鹤醒了,伸长了脖子,四下张望片刻,侧过脑袋,用一只眼晴看着李伴峰。
这只白鹤的感知力太强了。
李伴峰正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呼唤秦田九,如果白鹤挟持秦田九做人质,
又该如何处理?
思索间,白鹤突然开口了:「小兄弟,快来,有人找你!」
秦田九从黑暗之中走向了暗桥,他比之前更瘦了,深陷眼窝四下看了看,摇头道:「前辈,谁找我?」
白鹤没说话,李伴峰回应了一句:「小胖,是我。」
秦田九十分激动,他想叫一声七哥,但没敢开口,他知道在这里不能轻易暴露李七的身份。
李伴峰盯着脚下的道路,视线从脚边缓缓向外延伸,利用金睛秋毫之技,慢慢寻找暗桥和虫洞之间的缝隙。
确定缝隙的位置并不难,在缝隙附近,因为光线涌入,视觉上的明暗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变化。
李伴峰找到了缝隙的大致位置,把绳索放在了缝隙附近。
粗壮的麻绳,像蛇一样蠕行,试探片刻,绳索突然变扁,变宽,像纸片一样,从缝隙之中钻了出去。
绳索有一定的感知能力,但它不认识秦田九,只能朝着有生命的目标蠕动。
它蠕动到了白鹤脚下。
白鹤看着地上的绳索,沉默了十几秒钟。
他躲在了一旁,对秦田九道:「小兄弟,这是来救你的,快去吧。」
秦田九朝着白鹤深深行了一礼,他刚抓起绳索,白衣男子突然冲了过来,高声喊道:「先别走,带上我们,你先别走!」
白鹤拦住了白衣男子,不让他靠近小胖。
白衣男子喊道:「主公,让这小兄弟带咱们一起走吧,咱们可没亏待过他。」
白鹤摇了摇头,任凭白衣男子如何哭喊,白鹤始终不让他靠近。
李伴峰按照娘子的叮嘱,缓慢拉动绳索。
小胖跟看绳索一并来到缝隙附近,在绳索的拉扯之下,小胖枯瘦的身躯慢慢被压扁了。
「咳咳!」难忍剧痛的小胖咳出一口血沫,过不多时,他连咳嗽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被压得像一张纸,慢慢滑进了缝隙。
他不是被暗桥的缝隙挤扁的,他是被绳索上的特殊术法压扁的,进入暗桥之后,术法解除,小胖没受重伤,只断了几根骨头,这已经是计划之中的最好结果。
白鹤还在暗桥外边,他依旧用一只眼晴看着李伴峰:「这位朋友,如果你还有馀力能帮我们一把,你的恩情,我们今生不忘,如果救不了我们,就带着这位兄弟走吧,你们多保重。」
李伴峰看了看白鹤,转身扶起小胖,走到了暗桥尽头,一片灰烬腾起,
两人一起走出了虫洞。
眼前是一片沼泽地,小胖冲进泥水里灌了两口。
在过去这段日子,他只能靠吃地上的苔藓解渴,沼泽地里的泥水尽管如此肮脏,在小胖嘴里也变的十分甘甜。
李伴峰把他拉了起来,递给他一只水壶。
小胖拿着水壶,膝盖有些打颤,
李伴峰皱眉道:「你要是敢跪,我就把你扔回去。」
小胖不敢跪,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七哥————」
他咧嘴哭了,哭的许久说不出话。
有人哭的比他还惨,白衣男子此刻正坐在白鹤身边豪大哭:「主公,
你怎麽能这样,咱就这麽一个机会,你怎麽就这麽让他走了,
咱们都在这困了多久了:咱们还能出去麽?这辈子就这麽完了?」
「别嚎了!」白鹤挥起翅膀,打了白衣男子一巴掌。
白衣男子低下头,看见地上有一条绳索正在蠕动。
这是刚才救走秦田九的绳索。
李七回来了,他再次把绳索从暗桥里放了出来。
白鹤看了看白衣男子:「你先走吧。」
白衣男子擦擦眼泪,刚抓起绳索,犹豫片刻,又让给了白鹤。
「主公,还是你先走吧。」
「不必推让了,都能出去,你先走吧。」白鹤让白衣男子先进了缝隙。
真的都能出去麽?
白鹤也说不准,对面或许只能救走一个人,可他还是把机会让给了白衣男子。
不多时,绳索又伸了出来,白鹤长出一口气,他刚要咬住绳索,思索片刻,他回头喊道:「姑娘,快来,抓住这绳子。」
李伴峰很佩服这只白鹤,在虫洞里被困了整整两年,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出去的机会,却还能把机会让给别人,这样的人太少有了。
一名女子走了过来:「前辈,你先走吧。」
白鹤摇摇头道:「你走吧,我修为高,就算出不去,在这多熬几年也死不了。」
女子还想推让,白鹤催促道:「快些走吧,来救我们的人也冒了很大的风险,别在这耽误时间!」
女子不再多说,赶紧抓住了绳索。
虽然她憔悴了很多,但李伴峰还是能一眼认出这女子,无论长相丶身段还是声音,李伴峰都非常熟悉。
宋老师。
你为什麽会跑到虫洞里?
PS:我觉得白鹤这人,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