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墨来。”
没要笔。
中年女官精神抖擞,身影消失,少顷取来了砚墨。
五片碎纸屑已被容真放置在平摊红布上的不同位置。
中年女官凝目,没看清面前的冰冷冷宫装少女如何动作。
可砚内墨水少了大半。
而红布之上,多了一首词,墨迹新鲜。
“这是首,蝶……恋花?”中年女官飞速看完,诧异出声。
容真也怔了下,蹙眉轻念: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鸂鶒滩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著…江南岸。”
桌前陷入寂静。
二女表情各异,默默赏词。
“离愁引著江南岸吗……”冰冷冷宫装少女默默回味了下,嗓音没那么冷:“词不错。”
中年女官脸色好奇,捕捉关键词:“越女?”
容真平静,手指红布:“字迹,这首蝶恋花主人的字迹。”
中年女官眼睛一亮。
可待她仔细看了看根据墨字复原的样本,轻咦了声:“这什么字迹?什么笔写的?”
容真微微皱眉:“其实有特色反而更好,容易直接辨识,另外……本宫再试试看,看看究竟何方神圣。”
她忽然伸手,指独拂过红布上奇怪写法的墨字,另一手在宽大袖子下迅速掐指。
紧紧闭目,似是推衍某种天机。
中年女官瞧见,面前这位司天监最年轻“玉女”的颈脖雪肤上,有绯红流光淌过,少女掐诀的宫裙袖口流光溢彩
……像是知道睫毛颤颤的容真,正在做些什么,她精神振奋,露出笑来,眼底期待。
“唔……”
可下一霎那,冰冷冷宫装少女原地闷哼一声,唇角缓缓流下一道殷红血线。
“怎么可能!”容真身形踉跄不稳,有洁癖的她被迫按住面前油腻腻的桌沿,她睁眼低头,瞪着红布上的古怪笔迹,小脸尽是惊疑不解:“不可知、不可望、不可推衍之物?”
这是容真以妖孽天赋晋升阴阳家练气士以来,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反应比发现这位冷静嫌犯拥有隐蔽藏气之法、同时高低也是一位文采斐然的词坛大家,还要匪夷所思。
容真手指触碰唇角,低下头,脸色略有呆然的看了眼指肚上的鲜红血迹。
头一遭。
她有些口干舌燥,转头与同样眼底震惊的中年女官对视了会儿,后者默咽了咽口水。
就在这时,楼下闹街的拐角处,有一队蓝衣捕头的身影隐隐出现。
好像是龙城县衙的刑曹捕快们,由一位燕姓老县尉带队。
余光扫了眼,窗畔的容真拇指默默擦去唇血,深呼吸一口气,恢复了冷冰冰表情,她折好红布,转头递交给中年女官,细细吩咐:
“你继续留下,先去复查此前这处座位逗留过的、酒楼登记在册的嫌犯,用字迹辨认。若没线索,就再扩大范围,排查字迹。
“另外……此次不要再带本地官府的人一起,哪怕是什么经验丰富的老捕头,全都不要加入,咱们的人独自查。”
中年女官低声:“女史大人的意思是……”
容真表情十分认真,不负此前的三分淡然:“以防万一。”
思索了下,她再问:“赵如是的尸体现何在?”
“大孤山,东林寺。”
容真颔首。
下一霎那,桌前的倩影消失不见。
……
夜,东林寺,三慧院。
从见到欧阳戎起。
阿青从始至终都没有问欧阳戎回来要干嘛。
欧阳戎也不主动语。
二人默契。
阿青小心收起秋衣包袱。
欧阳戎在三慧院逛了会儿,顺便帮芸娘做了些家务重活。
少顷,柳母清醒,阿青与芸娘顿时围去,忙碌起来。
看见相当于“半子”的欧阳戎的到来,柳母当然高兴,颤颤巍巍就要起床,被欧阳戎轻柔按了下来。
寒暄了会儿。
欧阳戎陪着她们,一起吃了顿饭。
柳母喜欢问家长里短,芸娘有些拘谨,
阿青则是埋头扒饭,竖起耳朵听阿母与欧阳戎讲话,今日她似是胃口大开,格外能吃,惹的欧阳戎笑着频频给她夹菜。
饭桌上,气氛其乐融融。
欧阳戎问了几句,刁县令是不是经常来看望她们。
芸娘立马答:
“嗯,刁县令每半旬都来看望一次,不过这两天例外,多来了一次,是在前日,听说是送什么尸首上山,山上要做法事,刁县令顺路看望了婆婆。”
“尸首?”柳母似是头一次听到此事,不禁脸色好奇。
芸娘点头,感慨:
“前些日子,县里狄公街那边,有个外地官员路过,当街掉了脑袋,是真掉脑袋,人还在马上骑,脑袋就落到蔬果摊前,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何人所为,县衙查不明白,耽搁几日,开始有人怀疑是不是有鬼神作怪。
“自从柳家倒台、扫清淫祀后,咱们县现在不兴做法事了,不过吉水县那边的人却还很信。
“所以赶来的家眷和县衙商量了下,决定将将那个外地官员的尸首送上大孤山,让东林的高僧们诵经超度下先……
“尸首好像现在还在佛殿里躺着呢,幸亏秋寒天冷,要是热天,超度的法师们可得遭罪了,善导住持就是在忙仪式超度的事,这两天好像就要下葬了。”
“原来如此。”
老妇人轻拍了拍欧阳戎肩膀,脸色担忧:
“上个月还在打仗,这个月又出这事,这年头越来越不安分了,在外面得小心些。”
“好。”
芸娘说的津津有味,所谓鬼神之事,让阿青缩了缩脑袋,而柳母却听的一脸肃穆。
只有欧阳戎平静扒饭。
上一章“一百一十一”还是重复章节内容的兄弟,重新进入那一章,刷新一下呀,好像有bug,有些兄弟没有实时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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