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通过战斗试验出白袍教皇不会受伤的原理，更无从破解。

「因为我确实是不会施法啊，所以你打不断我。」

兰奇就像看出了海辛托斯的困惑，为海辛托斯解答道。

根据洛伦的开源，【失衡吞噬者】仅能针对指向海辛托斯的法术，而类似环境法术，无差别法术，自愈类型或是自身强化类型的法术，都无法被海辛托斯收纳。

【因果律的崩溃】能针对所有法术，但仅能打断施法，其鉴定结果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使「施法」失效，而兰奇的【黑日暴君永罚敕令】并没有在海辛托斯面前的施法过程，没关就是一直开着。

这就是高贵的提前施法型法术。

「神他妈洛伦帮你把海辛托斯开源了。」

西格丽德意外能看懂兰奇心里的想法。

不过她也知道，被开源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开源给了兰奇。

「治疗自己。」

兰奇任由西格丽德抱着他，简短地告诉西格丽德。

西格丽德没有迟疑，也不管海辛托斯是否还有能打断施法的【因果律的崩溃】，她就开始给自己用了泪滴的治疗术。

「别想了！」

海辛托斯当即就捕捉到了西格丽德的施法动向，或者说他等了很久了。

他停下了一切动作优先扰乱了西格丽德的施法，果不其然，西格丽德的法术失效了。

同一时间，白袍教皇的八阶法术【满溢的温柔乡】也施展了出来。

无形的精神魔力扩散开来，在空气中划开层层半透明的涟漪。

海辛托斯不屑地笑着。

他刚才自然是发现了白袍教皇和霸天主教同时进行了施法，但他确信白袍教皇的威胁性要远小于霸天主教西格丽德，二选一的话，最重要的是阻止霸天主教用出法术。

忽然。

海辛托斯感觉精神一震。

他的瞳孔变得涣散。

仿佛沉浸在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里，四周的空间都像荡漾起不稳定的波纹。

……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已经是和破败的克瑞瑅纪念广场截然不同的场景。

清澈的天空下，仰头便能看到一片蔚蓝而明净的色彩。

春日阳光让人的肌肤感到温暖，克瑞瑅帝国运河边的水声清脆悠扬。

记忆开始落痕，他揉了揉眼，感觉天空出现了马赛克般不稳定的晃动，耳边也响起了电流声，而那闪烁下，另一边是烟火高烧刺眼红红的城邦。

他摇晃着脑袋，昏沉感散去，天际再度恢复明朗。

这是布利尔达的城邦，距离市政厅不远，与家世丶权力相衬的宅邸二层，他正站在露台上，望着这座美丽的城邦。

霍尔拜因家族。

深红的挂毯垂挂在墙壁上，细致的绣品展示着家族与克瑞瑅帝国的历史和辉煌。

「今天似乎是国庆祭典……？」

少年迟疑地一路沿着楼道和楼梯走下，走进宽敞明亮的餐厅，晨曦透过落地窗投射进来，在铺着手工羊毛地毯的地板和古董枝形水晶吊灯之间，闪耀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

他微微抬手，挡住了这让他有些恍神的光亮。

当白光再度散去。

他看到长长的橡木餐桌上铺着纯白丝绸桌布，造型别致的咖啡壶飘出浓郁的香气，管家正在给每个人的杯子倒上咖啡。

父亲霍尔拜因侯爵已经坐在桌首，打着酒红色丝绒领结，银丝在鬓角闪烁，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威严，而母亲身着淡紫色真丝长裙，柔顺的绀色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肩头。

少年疑惑地望着父母，明明只是一天没见，却像对他们的相貌已经没什麽印象了。

直到，他看到了餐桌旁的另一道身影，正在抬起手向他笑着挥舞，示意他赶紧坐到身旁。

这一瞬间，就像永远。

令他怔在了原地。

姐姐身着纯白绸缎礼服裙，深蓝色的长发搭在右肩头，那缎带像宝物一样被她束着发尾。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那麽姐姐也能顺利长大成人，然后或许会拥有幸福而美好的人生。

他嘴唇轻启。

等等。

为什麽……

姐姐没法长大成人了？

一股剧痛弥漫在海辛托斯的脑海。

边界的火焰从天际落下，即将覆盖一切，不会留下拥有姐姐的记忆。

也是与此同时，现实中的海辛托斯一动不动站定在了原地，双瞳涣散，被西格丽德的重拳径直命中了头颅。

伴随着碎颅声和剧痛，海辛托斯的眼神再度聚焦了起来，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他在地上接连翻滚了几圈，捂着昏沉的脑袋，七窍流着血拼命治愈着。

虽然不至于被打死，但被霸天主教的全力一击命中要害，再被打中几次，即使是他也可能整个脑袋炸开当场殒命。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刚才白袍教皇用出的法术有多麽致命。

那是注定无法实现的美梦。

「你竟然……敢操纵我的记忆！」

海辛托斯双眼血红地望着兰奇和西格丽德。

「卡利耶拉，谢谢你的力量，到现在还在帮助我。」

兰奇装作什麽也没读到，只是望着空气中消逝的那温柔乡魔力，默念道。

就在先前看到海辛托斯的失衡吞噬者效果时，兰奇也终于懂了海辛托斯是怎麽操控住的拉夏尔，并且近乎在脑海中还原出了薇奥莱特遇害当天在神裔殿堂里的过程全貌。

没有人比兰奇更懂拉夏尔。

如果拉夏尔一开始能判定出海辛托斯是可操控目标并对海辛托斯掉以轻心，就说明拉夏尔敏锐地判断出了海辛托斯身上有着心灵裂创。

而只要有着心灵裂创的敌人，一定会也会难以抵抗坠落的温柔乡。

「卡利耶拉……」

西格丽德也感觉到了即便此刻，她的卡利耶拉恍若还在保护她。

就像她的卡利耶拉此刻也在她身旁，不可见地帮助着他们战斗。

「西格丽德。」

兰奇默念着西格丽德的名字，他相信西格丽德懂了该怎麽做。

等会他们一起施法，海辛托斯如果要打断【圣魄兰特二代教皇之泪滴】，他就必须要吃【满溢的温柔乡】然后挨上致命一击，如果他打断【满溢的温柔乡】，西格丽德就可以治疗自己并获得大量回复，他们两个就这样互相支撑，能把海辛托斯阻截在这里。

「我准备好了。」

西格丽德握住了兰奇的手。

「你们还握起手来了吗？」

海辛托斯似乎进入了怒意阶段，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炽热的暗金色光华，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攻击频率和伤害显着上升。

他连续挥动三次剑，前两次释放线形斩，第三次释放只有自身周围安全的平面斩。

西格丽德必须在躲避前两次线形斩时不要离海辛托斯太远，以避免被平面斩命中。

而出现在海辛托斯面前的，却是西格丽德和兰奇两人的身影。

西格丽德敏捷地带着兰奇一起闪现，堪堪躲过前两招。

旋即她牵着兰奇，让兰奇面对着她，挡在前面，完全地挡住了本无法避过的第三次攻击。

他们两个人轻舞成双。

就在这无尽斩击的死亡舞台上把身体交给了最信赖的对方。

当他们再度找到机会时，西格丽德也抵达了海辛托斯的近距离内拳剑相撞，冲击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让海辛托斯和西格丽德都退开倒飞而去。

「你们两个垃圾，给我滚开！」

接下来无论海辛托斯如何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朝着南边的结界冲去，都会被西格丽德和兰奇打回来。

「我们两个不管是什麽，那都是一对啊。」

哪怕西格丽德还在受着伤，她也不怕。

海辛托斯不敢再打断西格丽德的【圣魄兰特二代教皇之泪滴】。

因为对他来说，真正最大威胁的是【满溢的温柔乡】。

只要兰奇不开【满溢的温柔乡】，海辛托斯就不会开【因果律的崩溃】去和他赌。

如果兰奇和西格丽德同时施法，海辛托斯只会打断温柔乡。

而兰奇要的就是海辛托斯打断温柔乡，把法力逆流归还。

实际西格丽德懂，兰奇估计也没充足的法力再随便开一次【满溢的温柔乡】了。

现在完全就是用在这个法术诈海辛托斯的反制，不断地回滚法力。

正所谓没有发射的始祖炸弹才是威胁最大的始祖炸弹，不管兰奇还能不能用温柔乡，只要兰奇不用，海辛托斯也不敢用反制，因为海辛托斯只鉴定出了温柔乡的冷却时间，但不知道兰奇还剩多少法力。

「你们的命运就是在这里迎接死亡，命运是无法躲避的，你们也别想逃脱！」

海辛托斯的斩击还在越来越强，他的伤势也在恢复。

几次对碰之后，成功用了两次【圣魄兰特二代教皇之泪滴】的西格丽德已经和兰奇年纪相仿。

他们两个再度站定好，望着远处神色阴翳暴戾的海辛托斯。

「姐姐会保护好你的。」

西格丽德牵紧了兰奇的手，对他说道。

兰奇就是西格丽德最坚固的屏障，而西格丽德则有了足以威胁海辛托斯的拳头。

「……」

海辛托斯尽管表情未动，但眼神不自觉地颤了颤。

西格丽德忽然发现，海辛托斯好像被暴击了。

「哎呀。」

兰奇略带歉意地望向海辛托斯。

就像没有别的意思。

「……」

但在海辛托斯看来，这眼神就像在向他炫耀——我有这样爱我的姐姐，你有吗？

「我要把你，千疮百孔！撕成碎片！千刀万剐！粉身碎骨！」

海辛托斯彻底怒吼了起来，掀起了地上无穷无尽的剑气圈。

此时，无人能见的灵魂空间。

塔莉娅看着兰奇和西格丽德携手共斗，而她只能近距离看着，还要把力量借给兰奇，让他和西格丽德更加好的配合，塔莉娅就不禁有点想找到花都的好朋友罗莎琳达女伯爵吨吨吨一杯。

……

圣阿斯特里结界南侧，距离战场的两公里外。

众人手心冒汗地望着兰奇还有西格丽德与海辛托斯的战斗。

现在他们是在与时间赛跑。

兰奇的加入，和西格丽德的携手并斗，成功实现了一加一大于二，足足拖住了海辛托斯近十分钟。

而他们这边洛伦的生命迹象正在逐步稳定，但还需要时间。

继续这样打下去，兰奇和西格丽德并非拖不住。

而是西格丽德的身体已经明显变小。

圣魄兰特二代教皇泪滴固然是很强的续航法术，在特殊情况下甚至可以返老还童，使自身回到最巅峰的状态，可若是本就年轻的西格丽德连续高强度使用，会使她逐步变成小孩子。

西格丽德会适应不了幼儿的身体作战，而离这个法术的极限也越来越近了。

「我去帮你们拖住他。」

第二军神萨隆在这时放话了，他握紧了漆黑长剑，向着结界内走去。

「加油啊。」

托利亚多也准备好了接兰奇和西格丽德回来，对萨隆感谢道。

这里除了西格丽德，也就萨隆这种巅峰八阶有可能接得住海辛托斯两招了。

「萨隆，帝国以后还需要你，千万别死。」

第九军神赖恩抓住了萨隆的肩膀，眼神不舍地嘱咐道。

他清楚现在的海辛托斯有多强，萨隆这一去会很危险。

「放心，我还没看到《圣战罗曼史》的半魔女篇，我会撑到洛伦能够再度加入战场。」

萨隆对他们保证道。

现在战场里的兰奇和西格丽德也有点撑不住的样子，无法顺利阻截海辛托斯继续朝着南侧突进了。

「草。」

托利亚多顿时对萨隆肃然起敬。

下一瞬间，萨隆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随即他们看到的黑色布甲飘逸身影一闪而过，萨隆持剑飞跃进了战场。

他猛然抽出剑，超远距离的拔刀剑气斩击，将海辛托斯和西格丽德的战场分隔为了两半。

海辛托斯暂且后退避了过去，而兰奇也抱起变小的西格丽德，看到萨隆落在了他们前方。

「萨隆，你这个叛徒，没用的垃圾。」

海辛托斯看向背叛了他的萨隆，冷冷说道。

「海辛托斯，我已经对你很失望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敌人。」

萨隆再度作出了拔刀的架势，并且示意兰奇和西格丽德先离去。

同时兰奇和西格丽德身旁的银色空间火狐划开，兰奇心领神会地后跳了进去，回到了南侧的圣阿斯特里结界外。

空间门再度严丝合上。

守在这边的众人只能遥望两公里外的战场中心，萨隆和海辛托斯的生死战了。

圣阿斯特里结界南侧边缘。

「呼……」

兰奇抱着西格丽德回到了结界外暂时的安全区，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西格丽德，深知这个状态的西格丽德快没法继续战斗了，刚才已经有点硬撑。

「看来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太过疲劳西格丽德她在兰奇的声音下逐渐闭上了双眼，抱着他的脖子就要坠入了梦乡，小憩一会儿。

此刻此刻，就像彼时彼刻，在影世界永夜之地的雪原上。

刚才的战斗尽管在不断回复，但过量的治疗，生死的蹦极，法力的消耗和生死战的交锋已让她疲惫不堪。

「洛伦老师这边怎麽样了？」

兰奇任由西格丽德抱着，像带西格蕾一般哄着她休息，望向米垓雅问道。

有米垓雅，冰雪魔女，安塔纳斯专家会诊，洛伦已经从濒死的边缘被拉回来了，或许就快恢复意识了。

「快了，正在试图唤醒他。」

米垓雅头也不抬地答道。

只要再阻截一会儿海辛托斯，按照兰奇所说的，一旦洛伦复活，他们通往胜利的最后一个条件就集齐了。

剩下的交给兰奇即可，他会开整的。

「西格丽德就拜托你们了，我恢复点法力之后，等会儿可能还得再上一次。」

兰奇必须还得保留一点法力。

他将娇小的西格丽德放下，拜托给了重新被唤出的塔莉娅。

只见此刻西格丽德已经变成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她面无表情又很活泼的模样尽管比较英气，但是本身脸孔是个美人胚子，浅色的长发散得像缎带一样。

那晶莹的眼眸，更是如盛开在春天的紫罗兰。

这睡眠不足的模样，赫然和十一岁的西格蕾格外相仿。

「你是……」

休柏莉安看着小巧的少女，她凑近蹲下身子，不敢置信地伸手想要触碰西格丽德的脸，怔神地问道，

「西……？」

这一次休柏莉安终于不再觉得是错觉。

先前只是觉得西格丽德和西格蕾很像。

现在看到了十岁模样的西格丽德，完全就是她那如假包换的小狼女回来了。

「呃……」

西格丽德侧开眼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们俩确实在影世界里当过好姐妹……」

西格丽德嘟囔道，声音越来越小，就像不确定休柏莉安会不会承认她这个姐妹。

「呜呜呜西格蕾，我想你想得好苦，我以为我们隔了几万年的时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休柏莉安抱紧了西格丽德，仰头哭了起来。

这是失而复得的感动，亦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西格蕾？」

连塔莉娅也错愕不堪，站在一旁看着抱在一起的休柏莉安和西格丽德。

她感觉天塌了。

她的西格蕾，竟然一直就在身边，她们竟然还一直在抢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