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只偷灯油的小老鼠,只有猫不在的时候,才敢抖擞起尾巴,窸窸窣窣地咬一口灯油吃。
她抬手摸了摸下巴,一碰还是隐隐作痛,心里不禁泛起些许委屈。
他到底是有多恨她,竟用了这么大的力气——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性情大变。
只是因为自己拒绝做他的通房吗?
怎么会呢,她自嘲地摇摇头,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没必要执着于她,何况他根本就把她当成了一只羽毛漂亮、叫声很好听的小雀,没有人会对小麻雀执着的,这只没了,还有下只,他不缺的。
她的恋情还没有开始,就彻底结束了。
她悲伤地想,忍不住又涌出了些泪水。
好难受。
正是因为有喜欢的情愫在,才不甘心被他视为可以轻慢对待的物件。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在他面前展露的那些小情绪、小动作很可笑,他一定在暗暗取笑她,然后更加认为她就是个供人取乐的玩物,登不得大雅之堂,也不值得被真对待。
真亏得她在来的第一晚,就做了场没来由的春梦,现在看来,自己都觉得羞臊。
如此一想,她更加伤感了,茫然地扫着地面,没注意到落叶早就清空了,扫了自己一身的灰。
秀荷这时候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她?她反正是很想她,还有郑冀和田青,他们有没有想到什么赚钱的途径呢?
她漫无边际地神游着,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那是掩映在桃林深处的一处小花园,不算大,却依稀可见夏日里花团锦簇的痕迹。
楚萸心生好奇,稍稍往里绕了小半圈,竟发现园子中央的两根树干上,以粗麻绳扯出了一只木板做成的秋千,在风中轻轻晃动,仿佛在无声召唤着她。
楚萸从小就喜欢荡秋千,还因为这个被其他小朋友推了个屁墩,哭丧着脸找老师告状。
她眼中渐渐露出惊喜,宛若发现桃花源的渔人,放下扫帚走过去,小心翼翼试探了一番后,慢慢坐下来。
秋千虽然看着有些年头,却十分结实,她起了玩心,脚尖轻点,将自己缓缓荡了起来。
幅度很小,却足够让她暂时忘却所有不快,仰起面庞,接受秋风干冷的抚摸。
木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动静,她闭了一会儿眼睛,脑补出一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画面,想着想着,竟仿佛嗅到了花香,她重新睁开眼睛,将头抵在一侧绳索上,轻轻哼起了歌。
还是那首《山鬼》,她只会唱这个,而且歌词的意境蛮符合她此刻心境。
她声音婉转清丽,无形中还带着一抹少女愁思的忧伤,像泉水一样缓缓流淌。
两只小麻雀被歌声吸引,扑棱着翅膀落在她面前的地面上,圆鼓鼓的脑袋一转一转地盯着她,啾啾地叫唤两声。
一看见麻雀,她忽又伤心了,睫毛抖了抖,声音也染上几分哀怨。
她突然觉得,她还不如麻雀呢,麻雀扇一扇翅膀,便能飞出这一方天地,可她却不能。
若非要比喻,那她就是只被剪断翅膀的麻雀。
喉头哽住了,她逐渐停下歌唱,双臂夹着绳索,埋下头,慢慢地荡着,身影显得落寞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