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长公子,呜呜呜,我又流鼻血了,止都止不住,怎么办、怎么办啊?”少女哭唧唧道,面容就悬在他头顶,眉毛蹙成了个八字,既怪诞又有一丝好笑,“您快救救我,救救我吧——”
她的身体向他俯来,纤白如葱的手指之间,嫣红的鲜血汇涌,很快就顺着指缝滴落到他的脸颊之上。
其中一滴,不偏不倚,恰好落入他因惊诧而睁大的眼睛里。
就如同墨汁入水,那滴浓稠艳丽的血珠,带着滚烫的温度,在他眸中氤氲散开。
一副陌生的画卷,随之在他眼底展开。
画卷的底色是褪色血迹一般的暗红,里面奔腾着千军万马,尘烟飞扬、胡马嘶鸣,远处还有一片高耸的、仿佛是绵延到天际的巍峨墙体。
军士们气势雄浑,披着秦军的铠甲,不过制式稍有差异,扶苏迷茫地凝望着眼前场景,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不知道这种眼熟的感觉从何而来。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遥远却清晰的断喝:“谁说‘亡秦者,胡也’?今日我大秦勇士誓要把这群北方豺狼驱赶出境,让他们永生永世莫敢来犯!”
这声音甚是熟悉,可一时又对不上号。还有,“亡秦者,胡也”,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他们大秦,会被与燕赵毗邻的胡人给消灭吗?
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在他努力想看得更清楚些时,一团黑暗倏然笼罩,浓稠沉闷的倦意避无可避地席卷而来,使得睡梦中的那个自己,也陷入了深海般的沉眠。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他一只胳膊搭上前额,半闭着眼睛,回想昨晚那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梦。
林嬷嬷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洗漱用的水。
“公子你醒了?”她轻步走来,挑起帘幔,“昨夜休息得可还好?”
扶苏轻轻喟叹一声,翻身坐起,笑道:“还不错。”
林嬷嬷也跟着笑。
长公子沐浴在晨光中的模样,越发英姿勃勃了,完全是个成熟的大人了,真想让王后也看看啊……
这样想着,心中又泛起酸涩,怕自己失态,她连忙转身绕到衣架旁,整理公子昨夜换下来的衣物。
忽然——
“公、公子,你袖子上,怎么有血呀?”老嬷嬷惊叫着跑过来,指着手中袍服上一团不起眼的血渍。
扶苏稍稍一愣,自嘲地“哼”了一声:“那不是我的血,帮别人处理伤口不小心沾上的。”
林嬷嬷这才松口气,将衣服折叠好,趁机念叨道:“公子,您也该成家了,身边好有个人照料。大王在您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有两个儿子了。”
扶苏不语,撩开被子下了床。
老嬷嬷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着急。她听说,赵夫人那头早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相亲,若是公子濯先于长公子成婚,再率先诞下一名长孙,那王上心中的天平势必会有所倾斜。
现在王后不在了,她可得把这件事当成天下第一大事给办了。
于是,她抱着不把长公子耳朵磨掉一层皮不罢休的气势,再度张开嘴,然而声音刚刚冒出个尖,就被一道奶声奶气的叫唤给截胡了。
“哥哥,扶苏哥哥——”殿外跌跌撞撞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