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旧日婚约(2 / 2)

其二、同年黄岗村的吴老财强娶少女,最终新娘跳井而死,厉鬼复苏,导致了红鞋鬼案的发生。

两桩鬼案赵福生一开始认为是同一桩案子,可后来经过分析,又觉得红鞋鬼案的始作俑者未必是沈艺殊。

从万安县出发前,她曾召见过被她派遣去黄岗村打探消息的张老头儿。

此人提及吴老财在逼死新娘之前,曾与并州上阳郡的人有过往来。

因此吴老财在年老之后,举家搬迁往上阳郡金州。

卢育和的长女卢珠儿恰巧也与上阳郡文兴县的人有婚约,这一趟也要去上阳郡,且与他们同行了。

43年前(年份)、上阳郡(大致方向),两者一致,巧合的概率立即就变小了。

赵福生心中冷笑,脸上的神色略微变得严肃:

“43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陈多子就道:

“43年前时,我家老爷已经三岁了,那会儿对方家的长媳也恰巧怀孕,便又提起了娃娃亲。”

当时的卢监生已经颇有家产,在上阳郡也算混得风生水起,对方再来求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情况与早年已经不同了。”

陈多子道:

“那时上阳郡的情况复杂,鬼案频出,我家祖父觉得当地不宜久留——”她顿了顿,接着才道:

“后面便想方设法搬离了并州。”

卢监生为此付出了很沉重的代价,他一生积攒下来的银钱大半填在了上阳郡,最后狼狈定居徐州昌平郡府。

在这样的时代无论是水、陆都不大通畅,兼之鬼祸、匪祸还多,书信往来也慢,两家之间便逐渐断了联系。

“之后对方也断了音讯儿,他们生了男、生了女也不清楚。”

陈多子道:

“据我家老爷说,后来祖父也曾想托人去寻找,但没找到。”

上阳郡的人因为鬼祸,年年有人逃走,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时间一长这门娃娃亲便不了了之了。

“后来我家老爷长到了二十还没有定亲,便是因为这桩娃娃亲的缘故。”

但总是这样枯等也不是个办法。

眼见卢育和到了26、27还未娶妻,卢监生的妻子逐渐坐不住了,成天在家中啼哭,卢监生无可奈何,最终这才为儿子相看说媒找人提亲。

“最终定下了昌平郡周家,也就是太太了。”

因为这一桩亲事,卢监生后半生都觉得遗憾。

陈多子叹了一声:

“听我家老爷说,祖父临终时还在叹息对不起对方呢,失信于人了。”

他死不瞑目,死前曾给后人留下口信儿:若是故友来信,一切都要答应。

卢家三代人品行不错,卢监生死后,他儿子也牢记父亲临死前的嘱托——可惜卢育和的父亲在世时,并没有收到所谓的故人来信。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家老爷以为这桩事就过去了,哪知——”

陈多子说到这里,眼圈微红:

“哪知半个月前,我们家有人来拍门,说是远方来客有人寄了封信来。”

她咬了咬嘴唇:

“我们家这些年——”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赵福生等人却明白她话中之意。

丁大同提及卢家时,仍提的是卢育和曾经的祖父卢监生——也就是说,卢家也就只出了卢监生这么一个值得一提的人物而已。

随着卢监生一死,卢家迅速的没落,如今早变成了普通的小富之家,与当年卢监生在世时不能比。

但卢监生在生时为人、秉性应该不错。

他与旧友相隔甚远,却仍能记得当年的恩情、承诺,临死叮嘱子孙,可见他重情义。

这个世道祸事多,人命贱,可他死后昌平郡的人仍念他情义,就连丁大同这样的驭鬼者也愿意看当年情份护送他的家人,甚至不惜为此低声来求自己,由此更是可见严监生在世时人缘是很好的。

只可惜人走茶凉,他一死后,家底交到卢育和父亲手上,再传至卢育和这一代,便衰败下去。

卢家应该是门庭冷落,平日少有客人。

这个时候收到了一封远方来信,确实很令人意外。

“信是卢监生当年的旧日故友寄来的?”赵福生问话时,心中已经思索开来。

陈多子沉默着点头。

“信里提到了要再续两家秦晋之好?”赵福生再问。

“嗯。”陈多子眼圈通红,低头默默擦了下眼泪。

赵福生道:

“你怎么就确认这信是真是假呢?”

陈多子擦拭眼角,低声道:

“因为同时送来的信共有两封,一封已经上了年头,是当年我们家祖父寄出去的书信。”

卢监生当年从上阳郡搬走后,在徐州一安定,便给故友写了封书信,令他勿挂念,并提及儿子如今活泼可爱,还问起故人的儿媳是否已经生了,不知对方腹中怀的是男是女。

“我们老爷收到信后,很是郑重,拆开了当年祖父的故物,比照了字迹——”她无奈道:

“我们老爷还厚颜拿了这封信去寻了当年祖父仍在世的旧友,经鉴定后确认此信就是祖父所写。”

卢监生当年寄出去的信件既然夹杂在这封新寄来的信中,那么对方的身份自然便得到了认证。

“而另一封信,则是他们写来求亲的。”

信里提及当年上阳郡发生了鬼案,波及了家里,一家人为了躲难仓促之下离开郡城,后一番折腾飘零,数年后才在上阳郡治下的文兴县定居。

而那时家中受此挫折元气大伤,许多家当在匆忙逃离间已经遗失,没有了故友地址,因此断了联系。

兼之后来对方的儿媳生产后也是一个儿子,便逐渐淡了要结亲的念头,一直至如今。

现今他们家早非当年,儿子成年后也亦娶妻生子。

与严监生当年临死仍无法释怀一样,对方的长辈临终前也将此事引以为憾,后来子孙便将此事牢记于心。

直到一年多前,子孙后代收拾家中长辈的遗物时,从藏于角落的一个铁盒中找到了一叠当年其长辈珍存的书信。

这些信件都是与严监生往来的信物,被其藏于阁底,直至对方死了多年才终于得见天日。

一翻找出这些物件儿,对方便想起当年订下的婚约,因此寄了封书信前来,想要求娶卢育和的女儿。

“……这便是事情的始末了。”

陈多子说完,船舱上静默了片刻。

女人轻轻的抽泣声响起,气氛变得沉重。

“珠儿是我一手带大的,说句冒犯的话,在我心中,不比盼儿差——”

甚至那时她入府后,感念卢家恩德,她对卢珠儿更是侍候得尽心尽力,任谁都挑不出错,这也是她后来能被扶正的主要原因。

“爹娘在,谁又希望儿女远游?我卢家如今大不如前,可也没指望靠女儿大富大贵,只求她嫁得近些,有个照应。”

当时卢育和怜惜女儿,舍不得她早早出嫁,一直没为她相看婆家,哪知最后竟然出了这样一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