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统统排队,去说一声戚帅厉害!(2 / 2)

“臣等遵旨。”群臣无奈,只好去说戚帅厉害。

朝臣们素知戚继光勇武,谁知道会这么勇武?这还是在校场上,若是在战场上,戚继光杀麻贵和李如松二人,易如反掌,戚继光杀人经验远比麻贵和李如松多得多。

一众朝臣排成了一排,跑到了戚继光面前说戚帅厉害,戚继光本人都是一头雾水,频频看向武英楼,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场面一时间格外的有趣。

“哈哈哈哈!”朱翊钧乐个不停,这帮个朝臣,看不起谁呢!等他们四十多岁的时候,连美娇娘都不能征伐!戚帅还能在战场上征伐!

今天终于好好的出了一口当初朝臣们‘视之如缀疣’的恶气!

张居正在一旁也只是摇头,他没参加赌气环节,因为他知道戚继光一定会赢,小皇帝果然是和他一样的心胸狭窄,戚继光眼下都成了勋贵了,这个仇还记得!

朱翊钧看向了千里镜,颇为惊讶的说道:“打起来了!”

“啊?”张居正疑惑的问道:“谁跟谁打起来了?”

“李如松和谭纶打起来了!”朱翊钧惊骇无比的说道:“谭纶习武吗?”

“习武。”张居正颇为确切的说道:“戚帅原本不擅长短兵,是谭纶教的。”

“谭纶不是个文臣吗?”朱翊钧第一次知道谭纶还有这么一手,惊讶的看着张居正,这个豁达的谭纶谭进士,居然还是个武夫?!

谭纶是嘉靖二十三年进士及第,那可是千万人闯独木桥闯出来的读书人。

张居正想了想还是俯首说道:“台州六虎是谭纶在台州做知府时,招募的乡勇,谭尚书历兵间三十年,总记首功,二万一千五百人,他自是进士,也是武将,常亲自领兵征战,台州之战,谭纶曾亲率死士,战场厮杀。”

“大司马厉害呀!”朱翊钧听闻,笑容更加灿烂。

读书好也就算了,谭纶居然还有军事天赋!

打起来了,朱翊钧最喜欢的环节,终于来了!

谭纶换了身上衣下裤的短衫,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开始热身,让朱翊钧意外的是谭纶热身,居然用的是四十斤的石举,晃动了两下石举后,谭纶一个马步,将四十斤的石举端了起来,端在手里。

端起来了,朱翊钧发出了力弱的惊叹,谭纶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热身结束后,谭纶走进了校场。

“谭尚书会武艺?”李如松惊讶无比,他万万没料到,和他对打的是谭纶。

“很稀奇吗?君子六艺,我射术虽然不如你,但这短兵,你还要小心些。”谭纶拿过了腰刀。

戚家腰刀,刀长三尺八寸,把一尺二寸,总长五尺,腰刀无肩乃利,妙尤在尖,细长,说是短兵,其实比现在十岁人主,朱翊钧要长两寸了。

谭纶和李如松手里拿着的是木刀。

“若是伤着谭尚书,朝廷不会怪罪吧。”李如松拿过了戚家腰刀形木刀,颇为狷狂的说道。

谭纶笑着说道:“刀剑无眼,自然不会。”

吹鼓手吹号角擂鼓,捉对对打开始。

谭纶和李如松开始了对练,喂了几招之后,谭纶忽然一个左脚探出,同时挥刀自下向上撩砍荡开了李如松手中的木刀,而后一个转身,木刀自上向下砍落,李如松手中木刀被荡开的时候,就已经急退,但是谭纶这一下,还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李如松的脖颈处。

李如松本就在躲闪,脚步有些踉跄,被抽了这么一下,身体立刻失衡,单腿跪在了地上,脖颈处立刻红肿了起来。

李如松在秋风中有些呆愣,戚继光比他强,他能理解,怎么一个文官,也比他强!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大司马为何和大将军一样会武艺啊!

这要是在战场上,就这一下,李如松就死了。

谭纶用的还是典型的丁字回杀,只不过是反方向的,可是谭纶的速度奇快,快到躲闪和防御都来不及。

“老子在台州带着死士跟倭寇拼命的时候,你还在用尿和泥!瞧不起谁呢?老子给你们当总督军务,还不乐意,鼻孔都朝天上去了,就是你爹来了,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的!”谭纶走过去,到李如松的腚上踹了一脚,而后伸手把李如松拉了起来。

李如松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有些迷茫。

“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了?”谭纶拍了一下李如松的肩膀问道。

李如松老实回答道:“知道了。”

谭纶这才露出了笑容说道:“你知道你输在哪了吗?输在轻敌上,你看不上我一个读书人,觉得我必然斗不过你,否则以你的武艺,怎么会输?”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是厉害,但也要把那个狷狂劲儿收一收,战场上,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你自己死,你手下的军士跟着你一起死,你阵败,则全军都要受到牵连,牵一发而动全身,知道吗?”

“你是军将,如此目中无人,军兵岂敢托付于你?”

“谢大司马不杀之恩,谢大司马教诲!”李如松深吸了口气,再次俯首认输,心服口服。

李如松不是输在力上,而是输在轻敌之上。

刚才那一下,谭纶是用刀身抽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不是用砍。脖侧若是被木刀砍结实了,木刀也能杀人。

刚才谭纶要是砍死他,他爹都不会到京师寻谭纶的麻烦,只会上京给谭纶赔礼。

李如松是小辈儿,本就是狷狂以下犯上,这里还是校场擂台。

麻贵在一旁看了,瞪着铜铃的大眼睛,得亏自己没有去挑衅谭纶,被一个进士这般抽倒在地,这得丢多大的人啊!

武英楼内,朱翊钧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谭尚书居然赢了。”

考中进士那读书肯定没问题,但是读书这么好,武艺好这么好?李如松可是在隆庆五年的武举中,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力拔头筹,武状元!

居然被谭纶给一招抽翻在地。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李如松轻敌所致。”张居正耐心的解释道,李如松打心底就看不上谭纶,没当回事,被人给抽倒了。

“冯大伴,张大伴。”朱翊钧对着空气一顿比划,依然是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

“臣在。”

“朕练得丁字回杀,怎么就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呢?”朱翊钧右脚探出,挥砍,转身挥砍,有些奇怪的说道。

冯保一时语塞,总不能说,谭纶玩试斩都快几十年了,陛下您这才习武半年,多少有些心急了。

张宏低声说道:“陛下冲龄力弱,再年长些就好了。”

“嗯,有理。”朱翊钧总是擅长宽慰自己,今天这一趟,让朱翊钧大开眼界。

戚继光能把三镇十万兵马治的服服帖帖,如臂指使,自然有他独到之处,不是光靠着六千南兵督战,就能做到的。

谭纶这一手反向丁字回杀,也着实让人惊艳无比。

朱翊钧在中午的时候,离开了北土城,下午时候,朱翊钧宣了迁安伯入宫觐见。

“朕习武已经半年,既然大明京营提举将才要考校武艺,朕武艺自然也需要考校,就由戚帅考校吧。”朱翊钧对着戚继光微微欠身,算是拜师了。

张居正在朝里推行考成法,小皇帝是大力支持的,支持需要身体力行的支持,小皇帝的文化课,每月二十九可以考成,但是武艺课,一直没有考成。

戚继光已经回京,那考成就可以展开了。

“臣僭越。”戚继光在入宫前,就知道了皇帝宣他到底何事儿,他和缇帅,会对小皇帝以及小皇帝二十个陪练,考校武艺。

“刺王杀驾大案以来,朕习武只歇过一天,那天成国公离世,朕自诩勤勉,还请戚帅斧正。”朱翊钧点名了自己习武的原因,刺王杀驾,也说了自己勤奋,练的不对,戚继光还是骂的轻一点。

上午在北土城武英楼看戚继光、谭纶、李如松、麻贵等一众的考校,朱翊钧总觉得自己练得啥都不是。

第一项考校是套路,《纪效新书》第十四卷经捷要篇的拳法,一共三十式,朱翊钧练得很认真,这一趟拳打下来,也算是热身。

第二项考校则是二十步靶三十斤的轻弓,朱翊钧扎大架,一共发三矢皆中。

第三项考校则是试斩,丁字步探出上砍转身下砍,用的是木刀,不求砍断,只求动作标准迅速。

第四项考校则是对打,朱翊钧对打的对手,是整个大明朝最最没有恭顺之心的骆思恭,提刑千户骆秉良之子,骆思恭!

就是那个扎马步偷懒,被缇帅发现,一脚踹在地上,朱翊钧拉起来的那个骆思恭!

骆思恭毫无恭顺之心!

捉对厮杀的时候,骆思恭总是全力以赴,绝不留手,得亏朱翊钧勤勉有加,每次都能打赢。

缇帅为这事还专门教训过骆思恭,可骆思恭全力以赴,是因为皇帝有命,要骆思恭不许保留。

骆思恭只听皇帝的,不听缇帅的,回到家,父母教训,骆思恭仍旧只听皇帝的。

时间稍长,朱翊钧就只跟骆思恭捉对厮杀,跟其他人对打,小皇帝仿佛神功大成,手中的木刀,如同有剑气一样,还没挥舞出去,对打之人就倒在地上了,着实无趣。

骆思恭很听话,皇帝让他打皇帝,骆思恭都敢打。

朱翊钧今天看到谭纶使用了反方向的丁字回杀,也想用一用,结果被骆思恭找到了破绽,荡开了朱翊钧的木刀,一记垫步正蹬,踹在了朱翊钧的肩膀上,直接把朱翊钧踹在了地上。

剧情不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帅气的丁字回杀,砍得骆思恭这小王八哭爹喊娘吗?

“臣罪该万死!”骆思恭踹出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平日里都是小皇帝摁着他打,他需要全力招架,今天没收住,直接把皇帝踹翻了,吓得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了起来。

朱翊钧站了起来,走到了骆思恭面前,伸出手把骆思恭拉了起来,笑着说道:“朕让你用全力,你就用全力,何罪之有!起来起来。”

“接着来。”

朱翊钧发现这个反方向的丁字回杀,真的很难用很难用,他没练过就想用,不被踹翻才怪。

捉对厮杀再次开始,朱翊钧不再整活,骆思恭完全处于下风,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火气来,也全然不顾刚才的惶恐。

这种对打,也是套路的一种,就是几种基础刀法,配合脚步,不停的用,通常都是接触一两次,就能分出胜负来,朱翊钧稍微收着点力,上一次一个不注意抽了骆思恭一下,骆思恭好几日腿都不是很利索。

朱翊钧也挨了几下,身上被木刀打出了淤青,特别特别的疼,可是小皇帝还是满脸的笑容,他赢多输少,还是他厉害!

“戚帅以为如何?”朱翊钧收刀结束了对打。

“二十一人中,以陛下和骆思恭技艺最为娴熟。”戚继光已经见识过了缇帅朱希孝的大胆,再看到骆思恭胆大包天,仍然非常惊讶!

这对打的意义就在于挨打,挨打挨多了,自然就会了。

戚继光不知道陛下为何这般苦练,陛下又不上战场,这么折腾自己有必要吗?

“戚帅,朕用这反向的回斩,总是用不好,戚帅这里面有什么诀窍吗?”朱翊钧面露疑惑的问道。

戚继光笑着说道:“谭尚书是左撇子,所以这一招用的炉火纯青,才能斩的那么快,若是陛下要用,得勤加练习才是。”

“原来如此。”朱翊钧了然,感情谭纶用这招是天赋,怪不得那般丝滑。

朱翊钧静气凝神,似乎是不在意的问道:“戚帅,这次遴选的将才如何?”

“皆是可用之士。”戚继光想了想给了一个答案。

“麻贵、麻锦、还有他们那个参将,可是晋党的人,而李如松,是李成梁的长子,杨文算是你的人,也算是浙党的人,毕竟杨文是台州六虎,是大司马谭纶的人,迁安伯若是为难,可以跟朕说。”朱翊钧决定给戚继光事权,那就不会让戚继光为难,就会给支持。

戚继光不满意之人,在这份名单没有公布之前,都可以罢黜。

黑箱操作什么的,对于朱翊钧而言,没有任何的道德负担。

皇帝在京营将才遴选上,拥有无限的自由裁量权,朱翊钧要动用这个权力,为戚继光张目,戚帅没了全楚会馆的牌子,但是有了爵位的保护伞,那就不是文臣想动就能动的。

戚继光浮浮沉沉这么多年,自然听明白了皇帝是何意,皇帝虽然年幼,但是冯保可以为陛下解释,冯保不行,也有张居正上奏。

朱翊钧当然清楚矛盾广泛存在,而矛盾产生的疑惑,在解决之后,万物无穷之理才会进一步的发展,但是京营可是富国强兵这一国策下的重中之重。

“陛下,他们不是晋党的人,也不是浙党的人,也不是东北李成梁的人,他们都是大明的将才。”戚继光俯首说道:“臣能制得住。”

戚继光一辈子都在练兵打仗,怎么制住这帮混小子,戚继光有的是办法。

“那就听戚帅的,名单就不改了。”朱翊钧略显失望的同时也有些庆幸,庆幸的是,戚继光自始至终都没打算把南兵变成自己的私军。

失望的是,他没能黑箱操作。

相比较戚继光,朱翊钧就是道德上典型的小人,能黑箱操作,能让自己人沾光,就给自己人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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