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记得林年提到过他的名字,那是一只值得林年铭记下姓名的敌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值得认真去对待。
很明显,对方在酝酿一个毁灭性的言灵,准备将被龙侍限制了移动的路明非连带着自己的同胞一起纳入那个言灵的攻击范围内。他不会为自己同伴的死亡感到丝毫可惜,就连龙侍本身都不会有任何的痛苦,他们生来的命运就是为青铜城内的东西付出一切,而向敌人复仇,正好是他们最喜欢的事情。
路明非松开了插入龙瞳的两只仿制七宗罪的刀柄,抬起右手对准了遥远处的次代种,开口冷漠地呵止!
古奥的语言脱口而出,那绝非是以往路明非所念诵的英文言灵,在三度暴血后,夺取了青铜与火之王的血系源流,对于权柄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后,他竟然直接念出了那条规则的律令。
巨大的领域覆盖了一切张开,遥远处言灵准备到极限的参孙骤然停住了,随后暴怒地翻涌了起来,那是高位言灵被打断后元素乱流的反噬,为他带来了远比肉体受创还要痛苦的剧痛!
路明非抓着那两把仿制七宗罪,双臂发力向前推,龙侍如果不想大脑被直接搅碎就只能后退,在挪动开一点距离后,路明非背后青铜双翼用力一推岩壁向下滑去,他刚才所在的位置瞬息就被钢铁的龙尾甩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在广阔的水域之中,路明非震动青铜的双翼,翼尖上燃起灼红的火焰,他在利用权柄加温,喷吐出灼红的射流作为推进手段,令他在水下也拥有了和这两只龙类一样的机动性。他没有选择立刻进攻某一条龙类,而是在他们两边都尚处于恢复之中时,游到了青铜城那“无限”延伸的墙壁边上,熔火的利爪扣住了墙面挂在了上面。
在他的注视下,被自己重伤的那只龙侍龙瞳中卡住的两把临时熔炼的炼金刀剑已经在剧烈的甩动中滑落了下去,失去阻塞物后,龙侍的龙躯受到血统的影响高速修复,原本被刺穿的龙瞳你深处的视觉神经不断地扭动纠缠在一起,末梢处的结晶体快速地生长出来,那是难以想象的肢体重生速度,也是路明非没有选择痛打落水狗到底的原因。
无论是哪边的世界,龙类这种东西都是生命力极强的畜生,想要杀死他们总需要为他们安排一场盛大的葬礼。
挂在青铜城的墙壁上,路明非看着龙侍与参孙在水域中汇合了,那两个巨大的阴影藏在深水之中,一个身躯足足有15米,就像是深海中的一座孤岛,那难以想象的巨大身形兼具着力量和灵活,就算失去了言灵之力也足够撞翻一条军舰。而参孙,不愧是拥有了姓名的次代种,他的体型比龙侍长了接近一倍,足足30米的龙躯在深海之中完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话生物,他们只需要用体型就能翻卷起令渔民绝望的海浪。
路明非在这边玩过一款名叫《深海迷航》的游戏,那些庞大的生物隐藏在暗蓝色的深水中,一点点地向你靠近,那庞大的身躯所给予你的无力感与恐惧感是多么的深刻,那是刻在人类基因深处的对巨大事物的惧怕和臣服,也是深海恐惧症的由来。
不得不说,光凭三度暴血想要在深水中杀了这两个体型巨大到令人绝望的怪物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凭借着高机动性,就算不适用言灵,他们都可以玩死路明非。
并且,守护这座白帝城的也绝非只有他们两只龙类。
龙吟响起了,那是亘古的呼唤,在路明非身后的白帝城内,巨大的洪钟声再度敲响,音浪一圈一圈在江水中传递,古老、震耳欲聋。
那只被路明非伤到的龙侍垂下了铁面,在铁面下,那些浓雾的龙血如柱般流下,就像一条血红的绳索一直垂落向幽蓝水域的深处。
而在白帝城深处的淤泥之中,血色注入的地面,有阴影涌动,他们被埋藏在青铜与绿藻之中,如今受到了呼唤醒来。一双双暗金色的瞳眸亮起了。
路明非低头看向江水的最深处,在他的眼底,大片的血红亮了起来,那是海潮般的红色光芒,让他无端想起一年红一次的红海滩。那是一片由碱蓬草形成的海洋般的湿地,碱蓬草每年4月长出地面,初为嫩红,渐次转深,无需人耕耘,一簇簇,一蓬蓬,在盐碱卤渍里,年复一年地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于光阴荏苒中,酿造出一片片血红的生命邑泽。
眼底每一簇血红都是一个古老的生命,又或者说从它们诞生的一刻开始,它们便失去了生命。
那是尸守,传说中的东西,龙族在同胞死后用炼金的手法炮制遗体,让他们充当城市的守卫者——是了,白帝城是龙王的寝宫,它本该有着如此的防御网。
第一次“夔门计划”时候没有遭遇他们,完全是因为城市的守卫者,那可怕的次代种认为面对可怜的入侵者不需要动用这些最后的手段,在第二次“青铜计划”,林年和他扣响白帝城的大门时,那些如潮水的尸守才对秘党发起了进攻。
现在,路明非以一己之力唤醒了这些尸守,那两位龙侍启动了白帝城最终的防线,来迎接这位觊觎王座的凶戾暴徒。
淤泥与青铜的废墟中,血红色冲天而起,它们浑身上下泛着金属的光泽,那是炮制它们时熔铸在它体表的青铜,在被唤醒之后第一时间它们还无法游动,在嗅到那条血色的“绳索”扩散开的次代种龙血后,它们争先恐后地游动向血绳,受到尊贵龙血的刺激,大量的龙血基因被注入、唤醒,令它们焕发了数千年前的生机,循着那醇美的血绳逆流而上,宛如攀爬着一条登天的绳索!
数以百千计的尸守登天而来,路明非看着那血流绳索周围簇拥而来的,如迁徙鱼群的尸守,嘴角轻轻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