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过片刻,黑袍老者似乎便感知到了灰二爷的位置。
他凭空一抓,血丝浮现,编制成矛,插入了远处一块地面。
血矛拔出时,拖出来了一道人影。
正是即将遁去的灰二爷。
血矛深深插入了灰二爷的臂膀,灰二爷一咬牙,便抽出刀器,想断臂逃生。
可还没等他自断手臂,一个身如熊罴的妖修,便出现在了他身后,熊掌一般的大手一抓,捏住了灰二爷的肩膀。
骨骼断裂声响起。
手中的刀,掉落在地,灰二爷当即脸色苍白,动惮不得,道:「前辈,饶命!」
黑袍老者收手,警告道:「这是最后一次。」
「是……」灰二爷声音发颤。
黑袍老者一个眼神过去,熊罴妖修这才罢手。
灰二爷一时冷汗如雨。
「走吧。」黑袍老者道。
灰二爷捂着胳膊,只能认命一般,走向被明黄铜棺封印的那个黑暗的墓坑。
到了坑前,灰二爷还是有些踌躇。
「富贵险中求,」黑袍老者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灰二爷叹了口气,一咬牙,纵身跳入了墓坑。
之后其馀众人,陆续跳进去。
轮到沈庆生的时候,他忽然发疯了一般叫嚷道:「我不下去,里面阴森森的,你们想我死……」
可没人在意他。
熊罴大汉一记手刀,将沈庆生拍晕,而后丢了下去。
轮到墨画了,墨画其实是想进去的,但他害怕自己的意图太明显,遭人怀疑,也显得跟灰二爷,还有沈庆生他们「不合群」,于是便也一脸为难,嗫嚅道:
「我不想下去……」
黑袍老者温和地看着墨画。
墨画没办法,也只能叹了口气,把眼一闭,跳进了深渊一般的墓坑。
之后是熊罴妖修和玄公子。
最后只剩下了黑袍老者,还有那个魔宗统领。
黑袍老者浑浊的目光,看了眼沉默无言的魔宗统领,暮气沉沉道:
「三皇子,我大荒一族的命脉,在此一举了……」
魔宗统领威严的目光一颤,而后迈步,踏入了漆黑的墓坑。
……
与此同时,甬道中。
沈家一行人,还有荀子悠,樊进和顾师傅三人,一步步向前走着。
荀子悠手里,捏着一枚玉锁。
四周偶有尸祟出没,地面也时常发生震动,还有强烈的灵力和邪力的波动传来。
玉锁之上,墨画的生机,也一会白,一会红。
虽然没有真的出现死兆,但荀子悠的心情,还是跟着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
又走了一会,荀子悠看了眼甬道,察觉出了古怪,便问沈守行:「沈长老,这是沈家的墓葬?」
「算是。」沈守行道。
「所葬何人?」荀子悠问道。
「没葬人。」沈守行淡然道。
「没葬人?」荀子悠皱眉,「偌大的墓葬,竟然没葬人?」
「沈家家大业大,族人也多,这是修着备用的,」沈守行看了眼荀子悠,淡淡道,「我沈家修个墓葬,想来也无需向太虚门报备吧?」
荀子悠不置可否,而是目光微凝,「既然没葬人……」
他弹指射出一道剑光,将扑面而来的一只尸祟,给斩得粉碎,继而道,「这些尸怪,从何而来?」
沈守行眼皮一跳,冷冷道:「地下阴祟之物,鸠占鹊巢罢了。」
荀子悠冷笑。
之后众人无话,一直向前走,穿过甬道,在岔道里绕了几遍,而后便走进了最右侧,通向地宫的道路。
墨画他们走在前面,留下了太多痕迹。
荀子悠循着这些痕迹,并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地宫深处,那个巨大的明黄铜棺前。
此时的明黄铜棺前,场面惨烈异常。
地面上,到处都是坑洼,还有震荡粉碎的山石。
满地都是尸祟的残肢,模糊的血肉,腥臭扑鼻。
只是这麽简单看一眼,众人都能猜想到,此处战斗之激烈,厮杀之残酷。
恐怕足有数位金丹后期,手段尽出,在此与尸潮全力拼杀,才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坏力。
而从一些残留的邪异血气来看,这些金丹后期,恐怕还是强大的魔修……
荀子悠一时心惊肉跳,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眼玉锁,心里有些难以置信。
这麽多强大的魔修。
如此血腥的场面,如此激烈的厮杀。
搞出了这麽大的破坏力,甚至让他这个金丹后期的剑修长老,都心有馀悸……
而墨画那小子,在这种局面里搅来搅去的,真的能活得下来麽?
荀子悠眉头紧皱,越想越觉得有些离谱。
随后他转过头,默默看了眼沈守行,漠然道:「沈长老,这恐怕……不是简单的『阴祟』吧……」
此时荀子悠几人,全都看出来了。
沈家这个墓葬,肯定有大问题。
而那些盗墓之人,恐怕也不简单。
沈守行的脸色,难看至极,尤其是看到被击溃的尸祟,被融化的铜棺,还有露出的那个巨大的墓坑。
他的心底,涌出了彻骨的寒意。
荀子悠也随着沈守行的目光,看向了地面上的那个阴暗的墓坑,沉吟道:
「这伙盗墓之人,在这里杀了一只尸怪,解了什麽封印,融了铜棺,而后……进入了这墓坑之中?」
这就意味着,墨画也跟着进去了?
肯定是……
荀子悠都不用想。
这种又危险,又凶恶,还能凑热闹的事,肯定少不了墨画。
荀子悠的心,一点点悬了起来。
而另一边,沈守行心中也默然道:
「一路上,并没有庆儿的尸体,也没有他护身宝物碎裂的迹象,说明庆儿,也被挟持进了这……」
沈守行脸色严肃得可怕。
「沈长老,」荀子悠道,「这墓坑是什麽?」
沈守行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荀子悠目光微凝,「那不如,我们进去看看?」
沈守行皱眉,「这是我沈家的墓葬,深处可能藏着沈家的机密,诸位毕竟是外人,恐怕不太方便进去。」
「我太虚门的嫡系,很可能就在里面,我奉了老祖的命,一定要将他平安带回宗门。」
荀子悠语气坚定,而且将老祖也搬了出来。
沈守行面沉如水,不知思索什麽,末了叹道:「既然如此,那我与荀长老,一同下去。」
荀子悠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道:「好。」
「荀长老先请。」沈守行拱了拱手。
荀子悠有些迟疑。
这个沈守行,城府太深,他看不透。
这个墓坑,也太阴沉了,应该也藏着极大的凶险。
若是平时,他自然躲得远远的,但现在墨画就在里面,哪怕再危险,他也必须走这一趟。
荀子悠点了点头,而后目蕴剑意,迈步踏入了漆黑的墓坑。
顾师傅跟在他身后。
樊进不想跟着进去,但他看了眼沈守行,目露忌惮,而后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了荀子悠身后。
荀子悠是太虚门剑修长老。
若真遇到什麽事,抱太虚门的大腿,也比跟沈家混在一起好。
更何况,沈家……
樊进暗暗有些心悸。
荀子悠三人,进入黑暗的墓坑后,沈守行目光冷漠,冷笑一声,低声道:
「地狱无门,你们偏闯……」
他转身吩咐道:「两个人跟我下去,其他人留在这里,将这墓坑守住。」
「再派人去传信,多调些人手来,将这墓坑彻底封住。」
「是,长老。」沈家金丹拱手道。
「庆儿……你可千万别死啊……」沈守行心中默念道,而后目光凛冽,踏步进入了墓坑。
两个修为深厚的沈家金丹,跟着他进入了墓坑。
馀下的金丹修士,便分散开守住了墓坑的四周。
一个沈家修士,听从沈守行的吩咐,转身离开,准备再去调一些人手过来。
可他刚走几步,忽而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察觉不对,转头一看,当即神色惊恐。
沈家的金丹之中,有一人,突然脱衣服一般,褪去了人皮,露出了不人不鬼,妖魔般苍白的躯体。
此时他双目猩红,正以白骨为刀,一个接一个,割掉了沈家金丹的头颅。
而所有沈家的金丹修士,仿佛中了邪一般,一动不动,任它宰割。
「你……」
报信的修士惊恐莫名,当即想跑,忽而眼前一片血色,仿佛见到了一个面容斯文,但又透着狰狞的人脸。
被这人脸看着,他的神识仿佛都被吸走了。
下一瞬,喉咙猛然一痛,一截白骨,贯穿了他的喉咙。
他的意识渐渐涣散,身子缓缓瘫倒在地,就此毙命。
苍白人魔,杀了他之后,又一刀一个,将其馀「傀儡」般的沈家金丹,全部宰了,之后蘸着他们的血,在地上画了副猩红的邪阵。
邪阵笼罩着明黄铜棺下的墓坑。
做完这一切,苍白人魔走到墓坑前,五官畸形,嗓音怪异,「人齐了,那就……全都死在里面吧……」
它狰狞一笑,而后也纵身跃入了漆黑的墓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