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木那小子,铸剑还行,但真厮杀起来,不堪一击,并不要紧。
一脸白嫩,与身躯庞大的白骨剑魔相比,显得十分幼小的墨画,伸出一只小手,轻轻松松地攥住了这把看似锋利邪异的骨剑。
地火和地杀两重灵力波动,不停交汇绞杀。
「罢了,」化作白骨剑魔,形态高大狰狞的老妖修浑不在意,桀桀狂笑道:
「小一点,也嫩一点,用来开胃刚刚好……」
「一个……小鬼?!」
老妖修看了一眼,瞳孔便是一缩,有些发懵。
墨画自然不与他废话。
四周没有回声,也没有动静。
老妖修神色扭曲,几乎拼尽全身之力,想从这些阵法之中脱身。
片刻后,场地中间,一团血肉在颤动。
「好。」
而其面容气息,依稀可辨。
而且他的御剑,是远距离御剑。
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传开,伴随着细碎的剑气和剑器碎片。
随即猛然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老妖修闻言,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欧阳木长长松了口气,他看向阵法爆炸的中间,那一滩化作血肉的老妖修,想到他曾是太阿门欧阳家的一名铸剑师,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只有阴森的炉火,还在「滋滋」地烧着。
欧阳木脸色一白。
墨画只有筑基中期,虽然仰仗断金剑阵还有神识御剑之威,足以对筑基后期造成极大威胁,但想一举将这筑基巅峰的老妖修毙命,还是有些不太现实。
以那无比锋利的断金御剑,偷袭自己的人,是这个……看起来一脸单纯的小鬼?!
不,绝不可能!
「算是。」
老妖修一怔。
甚至,诡异复杂到,根本不像是人的神识。
终于,待阵法的波动消弭,老妖修已经被阵法绞杀得,只剩下一滩血肉。
一切准备就绪,墨画的神识,又开始锁定。
身法?
白骨剑魔沉默。
老妖修没死。
一柄金色灵剑,破空飞来,爆出一团金色剑气,将这数柄血色邪剑,尽数剿灭。
脸上沾着灰尘,显得脏兮兮的,但能看出眉眼间的俊俏,以及那一丝神态上的天真和稚嫩。
这道阵纹,正是老妖修画在剑骨上的那副神道阵纹。
那是一柄剑。
墨画想了下,开口道:
抑或者,自己只猜对了一半?
墨画正沉思之时,忽听得一旁的欧阳木急声道:
「墨师兄,不好!这老东西在偷偷吃东西!」
片刻后,它忽然皱眉:
「你怎麽变小了?」
随后他转过头,道:「墨师兄……」
但他骑虎难下,只能拖着长长的蜈蚣身子,节肢挥舞,不停追着墨画挥砍。
但已经晚了。
它突然意识到,状况似乎有一点不太对……
「原地待着,别动。」墨画又道。
欧阳木一惊,只能尽量后退。
血色剑光击中屋顶,产生爆炸。
莫不是个……童颜黑发的老妖怪。
与此同时,他的神情也越发凝重,甚至带了一丝恐惧。
此时此刻,他正背着墨画,不停地用节肢,给他后脑袋的虫嘴里,喂一种血肉色的丹药。
墨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一时间石壁破裂,碎石纷纷。
老妖修冷笑了一声,「既有如此高明的剑法,怎麽做此小人行径,藏头露尾,不敢露面?」
墨画轻轻一捏,咯吱一声。
它见到了难以理解的一幕。
待剑气消弭,血雾消散,炼器室内更是一片狼藉,像是被血水洗过了一般。
墨画目光微凝。
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地面上被画上了层层迭迭的阵法,其中一道阵法,金光灿灿,宛若金锁,已经缠住了他的节肢。
一开始他听着两人说话,不曾留意,后来无意间,察觉到那老妖修后背的动作有些异常,微微侧目一看,这才突然发现,这个老妖修不知何时,后背伸出了两条细长的节肢,后脑勺也裂开了一个蠕动的虫口。
只是这老妖修,显然是个老阴货,此时两相对峙之下,警惕性极高,神识波动不明显。
老妖修心生愠怒。
欧阳木点头,而后听从墨画的吩咐,乖巧地在原地打坐。
墨画一怔。
头也不疼了,脑袋也不晕了,也没有那种梦中迷离的感觉了。
欧阳木一时头昏脑涨,只觉周身如梦似幻,分不清真假,神魂也似乎要出窍而去。
但他的气息,瞬间微弱了许多。
他想摆脱这股神识的锁定,可神念一动,发现这缕神识,便如跗骨之蛆,根本摆脱不了。
「金丹结不成,我便以妖祟『剑魔』的形态,继续活下去……」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他肉身很弱,灵力看着也不强,血气清新稚嫩,没有陈腐之气,显然年纪不大,根本不像是个老妖怪。
老妖修一滞,和气道:「小兄弟,何出此言?」
「何方道友?」
「还没完……」
而另一边,墨画放任着那股如梦似幻的感觉,听着耳边的呓语,好半天,才有神识被抽离的感觉。
「要死!」
「你真当我是小孩子?还想骗我?」
这一身修为,一腔抱负,和对金丹的百年谋划,就要尽数付诸东流了!
「不行!」
这柄邪剑,剑身铸有蛇纹,比之前的更长,而且在妖力注入下,浸着血色的光芒。
「我成了!」
老妖修冷哼一声。
墨画神色凝重,隐隐带着一丝焦虑,可只过了片刻,他却忽而灿然一笑,对老妖修道:
「可是……何等筑基修士,能掌握如此凌厉诡异的御剑之法?」
血池之内,安静得出奇。
金锁缠身,地火爆炸。
而在剑光命中之前,屋顶处已有一道瘦小的人影掉了下来,落在了室内。
情急之下,欧阳木只来得及交叉双臂,护在身前,之后就被剑气交锋的馀波震飞了,摔在了墙角。
老妖修冷哼,「这是我在杀,你在逃,纵使你躲得了百招,只要有一招躲不掉,便会死在我手里!」
老妖修化生成完全体的白骨剑魔后,忍不住发出低沉可怖的阴森狂笑。
老妖修眉头微皱,而后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你怎麽知道,我想铸剑骨,结金丹?」
老妖修神色骤变。
这个老妖修,临死之际,献祭了自己的性命和血肉,激活了邪剑!
「众多妖修拼死围攻,即便是金丹,都有陨落的风险,更别说你一个筑基中期的小子了……」
「我刚刚服了大量丹药,可以跟你慢慢耗!」
然后不过片刻,便戛然而止……
「任你如何狡诈,还不是被老夫逼了出来,我倒要瞧瞧,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也正是,他为自己晋升金丹,而精心准备的本命邪剑。
自己在追杀这小鬼的时候,被他一步步,引入了这密密麻麻的阵法的中心?!
欧阳木张了张嘴。
「在这万妖狱中,妖修遍地,谁人还会如此纯粹的御剑?」
骨剑被墨画徒手接住了。
与此同时,心中也盘算过了。
他心中愈发觉得不可思议,但眼底却闪过微光。
「而实不相瞒,我也有些秘密,不想为外人得知……」老妖修语气放缓,「不如我们各自罢手可好?」
两条节肢,宛若锋利的镰刀,向墨画的身子割去,似乎想将墨画拦腰切成三段。
墨画脚下蜻蜓点水一般,一步步向后飘退而去,与此同时,也在将阵法一圈圈激活。
「如何自救?!」
而此时,老妖修浑浊的目光中,精光突然暴涨,向屋顶看去。
欧阳木一怔,「怎麽了?」
白皙的小手上,甚至没破一点皮。
不只欧阳木,还有这个不只从哪冒出来的小鬼,这两个小娃子,他都要杀了,用作自己本命邪剑的引子!
他本就大限将至,如今身负剑伤,命不久矣,这唯一的一丝生机,他必须要搏!
适才他一边与墨画闲聊,一边给自己喂丹药。
「可怜的孩子……」
适才的金色灵剑,又快又强,尽数剿灭了他的邪剑,但同时也暴露了御剑的位置。
随后它一双深黑邪异的眸子,转动了一下,便冷漠地看向了墨画。
数柄邪剑,蕴含筑基巅峰的妖力,在空中划过数道血光,直奔欧阳木杀去。
老妖修的血肉颤动了几下,而后宛如蛇虫蜕皮一般,褪去了一层血肉,露出了下面佝偻而老迈的身形。
趁他病,要他命。
欧阳木挣扎着爬起,嘴角含血。
这世上,如果有事情,是一次御剑解决不了的,那就再御一次。
如此又砍了三下。
骨剑被徒手,捏得粉碎。
白骨剑魔一怔,猛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比白骨还白。